2006年12月30日星期六

備忘錄


【記得飲湯】

【早餐已經預備好,放在餐桌上】

【今晚不回家吃飯了】

【早上會下雨,出門記得帶雨傘】

 

一張張黃色的備忘紙條貼在冰箱外,每天提醒著曉桐要做的事,也是她與父母溝通的其中一個方法。

 

父母要上班,曉桐要上課,除了在晚上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晚飯外,一家人確實很少機會見面,談談自己的生活小事。因此,曉桐很珍惜每晚與父母相聚的短短兩三小時。

 

每次看到小紙條貼在冰箱上,曉桐也不禁把紙條拿上手,反覆看幾次,雖然只是幾個字,但當中卻包含了父母對自己的關懷,令她覺得自己是一個最幸福的小女生。

 

不知從何時開始,曉桐開始把每張便條收藏起來,把它們小心地放到心愛的叮噹小鐵盒裏,閒時也會把盒子中的小紙拿出來回味一番。

 

轉眼間,曉桐今年要上大學了,一向對曉桐疼愛有加的父母,為了她的前途,也希望她可以嘗試獨立的生活,便為曉桐安排到外國留學。臨離港前的一晚,大家當然非常不捨得對方,但大家也強忍著淚水,因為這是一個能令自己成長的好機會,一定不可以令父母失望的。

 

離開父母的一刻時,她頭也不回地入閘,背著父母流淚,因為她不想父母看到她依依不捨的樣子,正當她把護照拿出來時,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您大個女了,媽媽不在身邊,您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啊!不要再「大頭蝦」了!】

 

原來媽媽靜悄悄的把一張字條貼在曉桐的護照內,頓時令她感動萬分。

 

雖然到達一個人生路不熟的地方,但第一個給她的印象卻是興奮、好奇,多於不安。在起初的三個月,環境的新鮮感,認識到新的朋友,新的校園生活,令她整天也忙得不可開交。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環境慢慢熟習了,「思鄉病」便慢慢出現了。

 

早上面帶笑容的她,開朗活潑,但一到晚上,夜深人靜,宿舍只剩下她一人,面對著一間沒人的房子,空虛感隨之而來,但又不敢打電話給父母訴說,怕他們兩人會擔心自己,只好默默地自己安慰著自己,從抽屜中拿出小叮噹鐵盒來,把一張又一張的紙條整齊的貼在牆壁上、木門上、冰箱上,活像媽媽在身邊似的提醒著自己一樣,令宿舍更加有「家」的感覺。

 

每次看到以前母親寫給自己的便條,眼淚便不禁奪眶而出,兩行眼淚已經把不知多少張紙巾弄濕了,眼睛的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了。哭過無數次後,令她變得更堅強,把眼淚抹乾,更加努力讀書,盡快畢業,便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了。

 

在外國生活,除了可以訓練自己變得獨立,成為一個能照顧自己的人外,眼光也擴闊了不少,認識到來自很多不國家的同學,可能大家也是留學生吧,閒時放學後也會互相照顧勉勵一番,週末更會舉辦大食會,與一眾同學聯誼輕鬆一下。每次大食會,每人也會做一道菜與大家分享。大食會完畢,大家也會作鳥獸散,剩下一堆未洗的碗碟。曉桐最愛整潔,不喜歡把骯髒的碗碟留在廚房內,因此,每次她也是唯一一個留下來把碗碟清洗乾淨的人。

 

在一班同學中,灝是唯一一個對他特別好,特別留意曉桐的一個男孩子。雖然已經是大學生,但灝每次見到曉桐時也會感到很尷尬靦腆,從來也不曾正視過她。看著曉桐每次主動幫同學收拾派對後的「殘局」,心中對這個女孩子又加添了一點點的好感。

 

有一次,也是在派對過後,灝靜悄悄的拿起一張紙,寫下【Thanks for washing the dishes for us. Much Appreciated!!】的小便條,然後放到曉桐的桌上。曉桐翌日看到這小便條,雖然不知道是誰寫下,但覺得自己所做的事被肯定、被欣賞,也感到很開心。

 

自從那一次後,灝便開始以小字條與曉桐交談,而曉桐也樂於用這方式與「神秘同學」溝通。

 

轉眼間,四年的大學生涯即將完結,灝仍是一個害羞的男孩,面對著心儀的女孩子,仍是沒勇氣面對面向曉桐表達出自己的心意。但眼看曉桐畢業後便要回港,便鼓起最大的勇氣,寫出最後的一張小便條,放到小盒子裏,包上花紙,送到曉桐的宿舍去。

 

曉桐收到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後,細心地把盒子打開,發覺內裏全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便條來往:

【下次洗碗碟時記得要帶上手套啊!】

【下次讓我來洗吧!】

【這是給你的潤手霜!】

‧‧‧‧‧

‧‧‧‧‧

‧‧‧‧‧

 

最後一張:

【曉桐,你知道嗎?從你第一次為我們洗碗碟時,我已經喜歡你了,你知道嗎?】

 

當她看完最後一張便條時,眼淚已經徐徐落下,因為她知道灝終於說出心底話,開心到哭了。她第一時間離開自己的宿舍,希望到灝的宿舍去。當她把門一開時,原來灝已經站在門外,等候著曉桐。

 

「其實我一開始已經猜到是你了!」

「你‧‧‧你怎麼知道的?」

「傻瓜!已經做了多年的同學了,難道連同學的筆跡也看不出來嗎?」

「‧‧‧‧」灝滿臉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不斷地低著頭,臉也不知放到那兒好了。

 

「以後你不要再寫字條給我了,有什麼要說的話,面對面說不是更好嗎?」

「那即是說‧‧‧?」

「我幫你們洗也洗了好幾年了,以後你要幫我洗啊!」

「好!好!好!我來洗!我來洗!」

 

兩人相擁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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