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味濃情(二十一)

自從家中多了柏禮這小豆丁後，令謝家上下疲於奔命，同時兼顧家庭與事業，一點也不容易，然而，就算多疲累，只要看到這小豆丁吃飽後滿足地呼呼入睡，一切辛勞也是值得的。幸好有爺爺、嫲嫲、公公、婆婆不時的從旁協助，令初為人父母的耀昌跟天麗不致於茫無頭緒，從他們四人當中，學會了更多照顧小孩的知識，不用處處碰釘子。

 

初生的小禮，吃飽便睡，睡醒了便吃，其實挺容易照顧，隨著小禮一天一天的長大，已七個月大的他，再不是只會睡在小床的嬰孩，他開始懂得翻身、也開始能坐穩下來，對周遭新奇的事物感到無限的興趣，作為家長，一眼也不能忽視，否則便會發生意外。

 

一向也是乖巧安靜、除了在肚餓或是尿濕了才哭鬧的柏禮，近日卻一反常態，睡眠質素不太好，心情顯得煩躁不安，經常鬧彆扭，需要安撫很久才能稍為安靜下來，令天麗十分擔心。跟母親一起細心研究後，方發覺原來柏禮正靜悄悄地長出他人生中的第一顆牙齒，這「消息」令整家上下無不歡欣雀躍！每天細心的留意著這顆似有還無的小牙，跟期待著小花蕾開花沒兩樣！看著兒子因出牙齒而牙痕，經常把東西放進口中來減輕痕癢的感覺，有時因牙齦腫脹而痛得哇哇大哭，他們卻不能為兒子減輕痛楚而顯得憂心忡忡，他們能做的，只有從旁安慰，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及不安的情緒。

 

或許因為柏禮經常把隨手得來的東西放進口中，把不潔的東西也一併放在口裏咬，結果他發燒生病了。面對不停哭鬧的兒子，不知如何是好，天麗不想正在工作的丈夫擔心，決定獨自一人帶兒子看醫生。看著哭得聲嘶力竭的兒子，她的心更痛，覺得是因自己一時大意而令兒子受苦，淚珠在眼眶不住流動，可是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堅強，不能動輒便哭起來，一想到這裏，便把淚水往肚裏吞。

 

不要小覷孩子的感覺，雖然他還未懂說話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可是他卻是跟成人一樣，有著分辨的能力。從沒接觸過藥物的柏禮，知道藥水有別於平日自己吃的奶，拼死抿著嘴，連丁點兒的藥水也不肯吞進肚子裏，天麗幾經辛苦，與兒子角力，才能把藥水成功送進兒子的口中。兩母子為了一口藥水而弄得筋疲力竭，天麗心痛之情，不言而喻。角力完畢，加上藥力效應，小柏禮累極而睡，她也可以為此而稍事休息一會。

 

耀昌回家後，發現桌上的藥水瓶，立即上前問過究竟。

「天麗，你生病了嗎？」耀昌摸著天麗的額角。

「不是我，是柏禮。」天麗沒精打彩的說著。

「他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好讓我跟你們一起去看醫生。」耀昌說。

「我不想耽擱你工作啊。」天麗果然是一個體貼的妻子。

「可是兒子比工作緊要啊！」耀昌緊張地說。

「放心吧，醫生說，他可能是接觸了一些不潔的東西，有點發燒跟肚瀉，吃了藥，已經睡著了。」天麗站起來，準備做晚餐。

「辛苦你了。」耀昌輕搭著她的肩膀。

「看著小禮因病而哭過不停，他才辛苦呢。」天麗苦笑著說，「不過，這小子真的不賴，餵他吃藥，原來比想像中困難，需要非凡的力量才行。我想來想去也不明白，他何來如此大的反抗力？」

「哈哈。」耀昌失笑，「我們的兒子可是力量驚人，因為他每天也努力吃奶啊！這小子果然沒有浪費食物，把所有營養通通吸收到體內呢！」

「這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天麗不知如何反應。

「不然我們該怎樣？難道跟他一起哭嗎？傻瓜！」耀昌拍拍她的頭，「別擔心了，小孩發燒生病很正常啊，只要好好照顧著他，令他早點康復，不是更好嗎？你也別太杞人憂天，今天你也辛苦了。來吧，今天的晚餐由我來負責，你去休息一下。」

「那我今天便安坐一旁，做一晚女王了？」天麗笑著說。

「是的。不知女王今晚想吃什麼？」他俯身九十度說。

「嗯。有什麼食物吃了可以變得大力一點？」天麗忍俊不禁。

「大力菜。」耀昌一臉正經地說。

說罷他們也禁不住大笑起來，不論是工作上的疲累，還是家庭上的擔憂，也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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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癒的柏禮，比之前顯得更活潑好動，他彷彿有著無窮無盡的精力似的，跟父母、祖父母逗玩了一整天也毫無倦意，他的一顰一笑，足以掀動一家的情緒。他為全家帶來不少的「第一次」：第一次生病、第一次微笑、第一次轉身、第一次自己輕拿著奶瓶、第一次出牙，這一切一切，在外人而言看似是小事，但對耀昌跟天麗來說，卻是兒子的大事，能每天見證著他成長，每天的一小進步，也是他成長中的重要里程碑，令父母印象難忘。

 

一個週末的傍晚時份，當天麗正在家中餵著柏禮吃稀粥時，屋子突然變得漆黑一片，小柏禮不知道發生何事，頓時驚嚇得嚎啕大哭。作為母親的天麗，在照顧兒子的期間，已被訓練得越來越堅強，面對突對突如其來的黑暗，一點驚恐也沒有，反而學會變得鎮定，處變不驚。她先安撫著兒子，然後把大門打開，令走廊大堂的光線能射進屋內。然後她快速地在抽屜裏拿出兩支洋燭，不慌不忙地把它燃點起來，令屋子由黑暗變回光明，柏禮看到洋燭所發出來的光芒，哭聲頓時停下來，然後，用那充滿好奇的眼光不斷窺探外面的世界。每天進出走廊大堂，屋內屋外也有燈光，並不覺得有什麼分別，然而，在黑暗的時刻中，大堂所發出的光線，原來是這樣與別不同。兒子停止哭鬧後，天麗便以極快的速度檢查電錶箱，發覺原來是電錶箱跳制，才令全屋漆黑一片，她小心翼翼地把椅子移近電錶箱，想把電制重新啟動，可是她卻怕當中發生錯誤會而產生危險，所以她決定留待耀昌回家後才整理。

 

柏禮顯然開始對新奇的環境感到十分有趣，在昏暗的環境中吃稀粥也吃得十分開懷。

 

當耀昌回到家中時，發覺屋子點燃著洋燭，感到十分意外。

「發生什麼事？這麼好情調跟兒子吃著燭光晚餐？」耀昌笑著說，「他可是史上年紀最輕、最浪漫、最會享受的小孩子啊！」

「你還好意思說‧‧‧這麼晚才回來，我倆等著你回來把這兒變回光明啊。」天麗放下小碗，用毛巾把柏禮的小嘴抹乾淨，「本來我想自己弄的‧‧‧」

「這些事還是讓我來做吧。」還未等天麗說畢，耀昌已經爭著說。

跟著，他便以純熟的手勢，在迅雷不及掩耳間把電制重新啟動，屋子頓時回復光明。柏禮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發出咭咭笑聲，天麗也在旁叫囂吶喊。

「耀昌爸爸萬歲！」天麗高聲叫道。

「天麗媽媽萬歲！」耀昌學著她的口吻說，跟著把洋燭吹熄。

「我沒什麼地方要萬歲啊！還是你厲害！」天麗拍著手說，在旁的柏禮也跟著手舞足蹈。

「說實在，你才是真的厲害。」耀昌摸摸兒子的頭，繼續跟妻子說，「天麗，你知道嗎？你越來越堅強獨立了！你現在可以自己帶小孩看醫生，又能自己獨自照顧兒子。即使電錶箱跳制，也能把兒子安頓好，臨危不亂，你比我更厲害呢。」

「沒辦法，是他一手造成的。」她指著坐在一旁、玩弄著小指頭的柏禮說，「在他面前，無論如何，我也要表現得堅強，否則怎能在他面前樹立一個好榜樣？有些事，總得靠自己，不能事事依賴他人。我可是一個堅強而有用的媽媽啊！」

「為了他，你真是改變了不少‧‧‧」耀昌說。

「我以前是怎樣的？不是說我以前什麼也不會做吧？」天麗叉起雙手、噘著小嘴說。

「不、不、不‧‧‧」耀昌一時語塞，「你無論在何時也是一個很棒的女孩，真的。」

看到耀昌傻呼呼的樣子，她不禁哈哈大笑，兒子雖不明父母在說什麼，但看到母親在笑，也被那笑聲感染，跟隨著她大笑大叫，兩夫妻看到兒子興奮的表現，笑得更開懷。在笑聲中，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他們面面相覷，頓時無語。兩秒後，天麗尷尬地說，「停電後，沒法到廚房弄晚餐，現在飢腸轆轆，餓得很啊！」

耀昌瞄一瞄飽餐一頓的兒子，再看著腹雷如鳴的天麗，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取笑我？！」天麗噘著嘴說。

「不敢，不敢。」耀昌佯裝道歉，「小禮，你真幸福，吃飽便睡，可憐你的雙親，餓了也沒東西吃啊！」

柏禮一臉天真的看著爸爸。

「現在很晚了，倒不如不要在家做飯。算起來我們很久沒一起上街，就當作是放一晚假，我們一起上街吃晚餐，好嗎？」耀昌問。

「當然好！」天麗舉手附和著，「小禮，我們可以上街玩了！」

然後他們便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一同上餐館吃一頓遲來的晚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