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味濃情(二十八)

經過三個月的訓練後，柏禮逐漸適應了幼兒園的生活，縱使每天也是睡眼惺忪的早起床，然而，只要一換上校服，背起那小小的書包，他便會精神百倍，蹦蹦跳的上學去。要是到了週末，不用上課的日子，他還是要跟媽媽嚷著要上學去。

 

每天放學回家，他也會把在校內學到的東西一五一十的跟父母詳細地「講解」一次，然而，由於他說話有時仍是帶點含糊不清，發音未算是完全標準，做父母的，少不免也要憑著一點的創意去猜想兒子想說什麼，特別是當他在父母面前表演唱遊，更是令他們哭笑不得。每當柏禮要求父母跟著他們一起唱歌時，他們也不知道如何跟著唱，只好跟著他順口「啦啦啦」地唱著。

 

十二月的第三週，幼兒園準備舉辦聖誕聯歡會，當天每位小朋友也得帶一份禮物回校作交換禮物之用，同時也是唯一一天不用穿上校服上學。柏禮不明所意，堅持要穿校服上學。

「我要穿校服啊！」柏禮在鬧彆扭。

「 周 老師說今天開聖誕派對，不用穿校服呢。」天麗一邊給兒子穿上衣服，一邊說。

「不行啊！上學要穿校服‧‧‧否則會給老師責罵的。」柏禮眼眶開始變得通紅，滿臉委屈，天麗看到兒子的堅持，哭笑不得。

「好吧，你跟我來。」說罷，她便拖著他的小手，走出家門。

「我不走！我不走！」柏禮拼命跟母親角力。

「我不是叫你上學，我帶你到街上看看其他小朋友穿什麼回學校。」天麗沒氣地說。

柏禮一臉茫然，跟著母親走到街上。的確，在街上的小孩子全都穿上便服，沒一個是穿上校服的，柏禮看到，沒哼半點聲響。

「看到吧？」天麗笑著說，「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沒有小朋友穿校服啊！」

「不用穿校服‧‧‧」柏禮喃喃自語。

「現在可以上學了吧？」天麗指著手錶說，「你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周 老師會不高興啊。」

「禮禮上學去！」柏禮一聽到「 周 老師」的名字便會格外留神，只要老師說一句話，他便會乖乖聽從，她說一句話，比父母說的更有說服力。

甫到校園，天麗不忘把為兒子準備的小禮物交到他的手上，還特別叮囑他，那是給同學們的禮物，不能胡亂拆開。

 

聖誕派對開始，小朋友跟著老師唱遊跟玩小遊戲，然後，便是到交換禮物的時候。當老師叫各位同學交出早已預備的小禮物，然後每位同學也在小盒子裡抽一張已寫了名字的白紙時，柏禮忽然不願意把禮物交出來。

「柏禮，每個小朋友也交出了禮物，你為什麼不拿出來啊？」 周 老師俯身問他說。

「這禮物是給朱玉瑩的。」柏禮一臉認真地說。

「原來柏禮跟瑩瑩是好朋友啊？」 周 老師一臉驚訝，原來年紀小小的柏禮，已這樣著緊自己的好朋友。

「嗯嗯。」柏禮忙不迭點頭同意。

「你看，瑩瑩也有準備禮物，不過，她有拿出來放在聖誕樹下呢。我們來一個抽獎遊戲，看看柏禮會不會抽到瑩瑩的禮物好嗎？」

「會抽到嗎？」柏禮問。

「嗯，這個嘛，要你來抽才知道啊！即使抽不到她的禮物，可以拿到其他小朋友的禮物，例如王志傑、蔡嘉嘉的禮物也不錯啊。」

柏禮瞄瞄在聖誕樹下的禮物，點頭同意。

「來吧。現在我會逐一叫你們的名字，聽到名字的小朋友，便走上前來在這盒子裡抽一張字條，然後便交換禮物，好嗎？」

眾小朋友高呼尖叫同意。

「張韻玲~」 周 老師高聲朗讀著名字，「韻玲抽到王志傑的禮物呢。請志傑出來跟她交換禮物。」

「跟著到蔡嘉嘉。」 周 老師繼續說，「嘉嘉抽到馬佩儀的禮物啊。」

「接著是‧‧‧謝柏禮！」 周 老師說。柏禮蹦蹦跳出來，抽出一張紙，然 後 老師高聲朗讀出來，「柏禮抽到‧‧‧朱玉瑩的禮物！」

柏禮聽到，高興得大叫大跳起來。

從瑩瑩手上接過禮物，柏禮便急不及待的把禮物拆開，原來是一條印有藍色暗花的小手帕，他立即拿著它把玩起來，更把它放在臉上，吹著、玩著，看來他十分滿意抽到好朋友的禮物。

 

交換禮物過後，大家便開始一同坐下來吃著各式各樣的小食，小朋友既有禮物，又有零食，玩得不亦樂乎，眾人也盡興而歸。

 

從聯歡派對完畢，直到回到家，甚至晚飯也吃過，柏禮手中仍是拿著瑩瑩送給他的小手帕，不願放下。

「禮禮，我們去準備洗澡，然後上床睡覺了。」天麗對兒子說。

「媽媽，這手帕美不美？」這問題，柏禮從下課後到家中，已問了數十次。

「當然美啊！這是禮禮收到的第一份禮物，當然是最美的。禮禮很喜歡這禮物？」天麗反問著他。

「喜歡！是瑩瑩送給禮禮的！」柏禮仍是不願放下手帕，如獲至寶一樣捨不得放下，彷彿害怕一把手帕放下便會遺失似的。

「但是我們現在要去洗澡啊，不如你先把手帕放下好嗎？」天麗問。

柏禮搖頭反對。

「那麼，我們跟手帕一起洗澡？那麼手帕會跟禮禮一樣，變得香噴噴的。」天麗哄著他說。

「香噴噴？好啊！」

 

洗澡過後，他便跟母親上床就寢，當天麗跟他說完睡前小故事後，柏禮仍是沒有半點睡意。

「禮禮快點合上眼睡覺吧，媽媽累了，要睡啊。」為了哄兒子睡覺，她只好假裝疲累，把眼皮合上。

「媽媽‧‧‧」柏禮慢慢說。

「嗯？」

「禮禮有一份禮物，是嗎？」柏禮問。

「對啊。」天麗細聲道。

「為什麼瑩瑩有兩份禮物？」柏禮再問。

「兩份禮物？」天麗反問。她思索了一會，繼續說，「因為瑩瑩乖巧，所以有兩份禮物呢。」

「禮禮也乖啊？」柏禮繼續問。

「乖。禮禮也乖。要是你能現在閉上雙眼入睡，那就是媽媽最乖的孩子。」

「媽媽‧‧‧」

「又怎麼了？」兒子似乎在挑戰母親容忍的限度。

「那我可以要一份禮物嗎？」柏禮乘勝追擊，「瑩瑩說她媽媽給她一份禮物，我也要一樣的禮物。」

「那麼，她媽媽送給她什麼禮物？」天麗開始好奇。

「她說她媽媽送她一個寶寶。」柏禮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什麼？寶寶？」天麗驚嚇得張開眼睛。

「是啊！她說媽媽肚內有寶寶。」柏禮說，「媽媽，你有嗎？我也要一個！」

「媽媽沒有呢。」在關了燈的睡房內，雖然四周漆黑一片，然而，仍掩蓋不了天麗一臉尷尬的面容。

「為什麼媽媽沒有？瑩瑩有的，我也要有！」柏禮說。

「因為‧‧‧因為禮禮未算是最乖的孩子，所以沒有寶寶囉。」天麗被兒子突如其來的一問，在沒有準備下，只好胡扯一個藉口。

「但是禮禮很乖啊！禮禮沒哭，禮禮也有上學！」他不甘心地說。

「好吧，好吧，如果禮禮現在就去睡，我便考慮一下吧。」天麗說。

「禮禮睡著了。」柏禮用力地閉上雙眼，大聲地說。

「睡著的小朋友會說話的嗎？」天麗看到兒子的表情，忍俊不禁。

「不會。」柏禮笑著說。

「那麼為什麼你還在說話的呢？」天麗忍著笑說。

「呀‧‧‧」柏禮只好欲言又止，甩甩頭，眼睛仍是緊閉著。

畢竟，柏禮玩了一整天，當閉上雙眼不久，便呼呼大睡了。

 

當確定兒子已經入睡後，天麗便躡手躡腳，放輕腳步地離開睡房，走出客廳找耀昌。

「唉。」天麗嘆著氣說，「你知道你的兒子要求我送他一份禮物啊。」

「給兒子送禮物，沒問題啊。」耀昌坐在沙發上，閱讀著報紙說，「想不到年紀小小已有要求了。他想要什麼玩具？」

「不是玩具啊。」

「小孩子不要玩具要什麼？」耀昌怔了一下。

「他要這個。」天麗指著自己的肚皮。

「什麼？」耀昌不明所指為何物。

「你真笨！」天麗靦腆地說，「你兒子要我給他一個小寶寶！」

「小寶寶！」耀昌大叫出來，天麗示意他要把聲浪收細，以免把兒子弄醒。「這小子真人細鬼大！」

「他是看見他同學的母親懷孕，才想到『人有我有』啊！」天麗苦惱著說。

「跟他說清楚不是可以了嗎？」耀昌天真地說。

「那麼，你跟他說吧。」天麗別過臉來。

「這事很容易辦妥吧？給他買一個洋娃娃不是行了嗎？」

「真的可以？他是男孩子，玩洋娃娃好像不太好吧？」

「難道你真的想給他一個真寶寶？」他奸笑著。

「你想得美！單是要照顧他已耗盡了我的精力，要是再多生一個，我怕我會發瘋的。」

「但是你不覺得兒子有個伴會好一點嗎？」耀昌試探著妻子的口風。

「我‧‧‧我不知道。」天麗從沒想過這問題，不知如何回答，「教養小孩不是易事，加上，以我們現在的經濟情況，未必能負擔得起養兩個小孩。」

「這是事在人為吧。我可以更努力工作賺錢的。」

「兒子年紀還小，他可能只不過是隨便說說，過後便忘記了。為了他這句不認真的說話而打亂我們的計劃及生活，不是很傻嗎？」

「但是‧‧‧」耀昌欲語還休。

「不要『但是』了，讓我們再慢慢計劃吧。」天麗說。

 

然而，柏禮這無心的要求，的確令耀昌夫婦開始思考著是否要為兒子帶來一個伴兒，至少現在要開始考慮這問題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