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味濃情(二十九)

柏禮口中雖嚷著要一個小孩子，但其實當中太部份也只不過是一般小孩子抱著「人有我有」的心態，看到人家擁有的東西，很自然地自己也想同樣擁有一個，因此，他才會跟父母嚷著要求跟瑩瑩一樣，要一個小寶寶作為自己的禮物。

 

然而，小孩子畢竟也只不過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對每件事也只抱著「三分鐘熱度」，一旦有一項更新鮮的事物出現在眼前時，他的注意力便會被吸引過去，「要求有一個弟妹」的想法，很快便被忘記得一乾二淨。

 

正當耀昌跟天麗以為兒子已逐漸把這「要求」淡忘時，卻被一件小事弄得非常尷尬。

 

某個週末，當耀昌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難得可以抽出時間跟家人共享天倫，他們便一家乘車到酒樓吃晚飯。柏禮坐在巴士裡，對周邊的事物大感興趣，看著車外不住往後倒退的風景感到非常興奮，每當看到有另一輛巴士經過時便會大叫著「車車」，看到計程車便叫著「紅車車」。然而，本來只需要廿分鐘的車程便可到達目的地，卻因著前方發生一樁小車禍而導致交通擠塞。坐不慣車的柏禮，感到巴士開始慢駛，甚至徐徐停下來而開始表現得有點煩躁不安。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天麗特意帶了一些他平日喜歡的玩具，以備不時之需。可惜柏禮只玩了一會，便開始覺得沒趣，又把玩具放下。

 

在不為意間，他忽爾指著站在他身邊的一位女士，笑咪咪地跟媽媽說：「媽媽，媽媽，肚肚啊！」原來他看到 那位 女士的肚皮，勾起他幾乎已忘記的記憶。耀昌看到，急忙站起來讓座，然而， 那位 女士卻仍是站著不為所動，耀昌再次向她示意， 那 女士便怒目相向，一臉不爽地說，「我不是孕婦，我不需要座位！」原來，她只不過是肥胖得令人誤以為是懷孕了，怪不得她惡言相向。可是，仍不懂人情細故的柏禮，仍表現得十分興奮，口中繼續說著「肚肚，媽媽你看。她有肚肚，我也要看媽媽的肚肚！」令耀昌夫婦一臉尷尬，連聲道歉。柏禮的無心之失，加上耀昌的「讓座」以及 那 女士激烈的反應，已引起車內其他乘客的注意，頓時令車廂內的氣氛變得十分僵硬，沒人敢說半句話來，連耀昌也在汗顏，不懂反應。天麗看到此情此景，只好硬著頭 皮跟那 女士連聲道歉。幸而，在同時，車輛開始再次啟動，好不容易才捱到巴士到站的一刻，即使目的地還未到達，他們卻心有靈犀地同時站起來匆匆下車。

 

「好險！」兩夫婦下車後互相對望後齊聲說著。

「還是你不好，錯把人家看成孕婦，令人尷尬不已。」天麗猶有餘悸。

「還是他不好！」耀昌拍拍兒子的頭，「誰叫他先看著人家的大肚子，我才跟著有錯覺‧‧‧」

「你每天在牌檔裡不是看盡所有人嗎？怎會連對方是否孕婦也看不出來？」天麗笑著說。

「我怎知道‧‧‧當時那麼擠，加上我也沒真正的看著她。既然柏禮的直覺也覺得她是孕婦，我當然相信嘛‧‧‧」耀昌一臉無辜地說。

「真佩服你這樣相信兒子的眼光！」天麗忍俊不禁。

「要懲罰禮禮！」耀昌叉著腰說，「就罰他今晚沒包包吃！」

柏禮當然聽不明白父母在說什麼，仍是自個兒的左顧右盼。

到達酒樓後，甫坐下來，柏禮便急不及待地說，「媽媽，我還沒有肚肚，我要肚肚啊！」

想不到在途中偶然遇上一個陌生女子，竟會勾起兒子的記憶，他們只好再次跟他解釋，這刻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轉頭來，他又以另一方式再問一次，接踵而來的「為什麼」，令他們夫婦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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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柏禮已背著小書包上學有半年的時間，跟小朋友每天一起在遊玩中學習，學會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隨著農曆年假的過去，又是時候再次換上校服、背起小書包上學。

一如以往，耀昌在天還未亮時便出門上班，一小時後，天麗便會起床，跟著便先送兒子上學，然後自己才上班。可是這天，她卻一反常態，即使鬧鐘響過不停，她也不願起床，仍是昏睡在床上。柏禮自行醒來，爬到她的床上，不停地搖著母親。

「媽媽，懶豬豬，起床啊！」柏禮不停地彈跳著說。

「嗯‧‧‧嗯‧‧‧」天麗沒意識地和應著。

「媽媽，禮禮要上學啊！」柏禮鍥而不捨地企圖拉起母親。

「媽媽今天很累‧‧‧很累‧‧‧」天麗像說夢囈般，雙眼仍是緊閉著。

「媽媽‧‧‧」柏禮一臉無奈，只好躺在媽媽身旁，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不知做什麼好。

這時，家中電話剛響起，柏禮立即從床上彈起來，第一次拿起聽筒，學著父母聽電話。

「喂~~」柏禮戰戰兢兢地說。

「‧‧‧」對方一時未能反應，頓時空間變得一片寂靜。

柏禮從聽筒聽不到聲響，便把電話掛斷了。

一分鐘後，電話再次響起。

「喂~~」柏禮覺得這電話越來越有趣，再次模仿著成人的口吻說。

「你是柏禮？」聽筒內的人一臉疑惑。

「禮禮~~」柏禮似懂非懂的回答著。

「真是柏禮？媽媽呢？媽媽在那裡？」聽筒內的人非常緊張，「快去叫媽媽聽電話！」

柏禮便拿著電話，跑到媽媽房內，跳到床上，把電話交給她。

「喂~~」天麗沒神沒氣地回應著。

「天麗？為什麼你還在這裡？你不是要帶禮禮上學嗎？」原來聽筒內的人是耀昌。

「上學‧‧‧噢！是啊‧‧‧」天麗如夢初醒。

「你沒什麼事吧？」耀昌很是擔心。

「我‧‧‧我覺得很累，只想閉上眼‧‧‧糟糕了，柏禮上學要遲到了，那怎麼辦？」天麗懊惱地說。

「既然你身體不適，不如這樣吧，我著言仔(其中一個伙計)先看著牌檔，我趕快回來接兒子上學，你便請一天病假，跟著我帶你去看醫生，然後在家休息。」

「我還可以應付得來‧‧‧」天麗說。

「不─行。」耀昌一口拒絕，「你不要逞強了，從沒見過你會耽誤兒子上學的，單憑這點，我已十分擔心你了。」

「那‧‧‧」天麗仍有一絲猶豫。

「不要想了，我現在便回來。」說罷，耀昌便匆匆掛線。

 

耀昌回來後，先看看倒在床在的妻子，然後便匆匆拖著兒子上學去。在幼兒園送別了兒子後，他便快速地飛奔回家。

「你怎麼了？」耀昌甫進大門，便慰問著天麗。

「昨天還好好的，不知怎樣，這天好像累極了，全身乏力，很不自在‧‧‧」話未說畢，她便立即從床上跳下來，匆匆地跑進洗手間內嘔吐大作。

「天麗‧‧‧天麗‧‧‧你怎麼了？」甫見這情況，耀昌心知不妙，「你昨天吃了不潔的食物嗎？」

「沒有啊，我跟柏禮還不是吃著相同的食物？他仍是十分精神，不像食物中毒啊！」天麗臉如白紙的說。

「奇怪‧‧‧」耀昌不明，「不管怎樣，我還是先帶你去看醫生。」

「我自己一個人去好了，你還要回牌檔工作，總不能離開太久的。」天麗說。

「沒有什麼事情比太太及兒子更為重要，牌檔有言仔看著，沒問題的。」耀昌關切地說。

「那‧‧‧好‧‧‧吧。」天麗對丈夫的表現感到十分窩心。

 

耀昌拖著氣若游絲的妻子到醫務所求診，等候期間，天麗輕輕地依偎在丈夫的肩膀上，不發一言。忽然間，耀昌好像想到一些事情似的，轉身跟太太說，卻欲言又止。

「天麗‧‧‧」耀昌細聲地說。

「嗯？」天麗仍是微微閉上雙眼。

「我在想‧‧‧你會不會‧‧‧跟上次一樣‧‧‧」耀昌斷斷續續地在她耳邊細語。

「什麼嘛‧‧‧」天麗不想對答。

「你會不會是有了身孕啊？」耀昌把整句句子說完。

「不會吧？」天麗忽然『精神』起來。

「你不是已有一次經驗嗎？」耀昌問。

「不要胡亂猜測吧。」天麗眉頭一蹙，努力回想當天懷著柏禮的情形，「還是等醫生檢查最準確。或者，只是普通的腸胃炎，你別想太多了。」

「我倒是十分希望自己想太多呢。」耀昌嘀咕著。

「什麼？剛才你說什麼？」天麗問著。

「沒什麼，沒什麼。」耀昌甩甩頭說。

「袁天麗~~」醫務所的護士叫著。

他們兩人便徐徐地進內看醫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