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7日星期日

甘味濃情(四十八)

一星期後,耀昌的傷勢已逐漸康復,但仍然需要細心照料。故此,他仍是留在家中,天麗負責牌檔的工作。因著他在家的時間多了,跟孩子們相處的時間也增加了不少。


「爸爸,後天學校舉行陸運會,你會來看我比賽嗎?」柏禮問。


「爸爸很想出席,可惜我的腿還未完全康復啊。」耀昌回答,「不如,由媽媽代表出席,好嗎?」


「不‧‧‧好‧‧‧」柏禮心裡嘀咕著。然而,當他看到爸爸受了傷的樣子,卻又不忍心說出來。


「還是算了吧。」柏禮最終說出口,可是,耀昌卻看到兒子失落的樣子掛在臉上。


「你真的很想爸爸出席嗎?」耀昌試探著兒子。


柏禮抿著嘴,輕輕地點頭。


「好吧。」耀昌拍拍兒子肩膀,「爸爸的傷,其實已經好轉了不少。只要慢慢走,應該不成問題的。」


「真的嗎?」柏禮笑容重現。


「爸爸從不跟柏禮說謊的。」


「多謝爸爸!」柏禮擁進爸爸的懷中。


「但是要先得到媽媽准許才行呢。」耀昌說。


「爸爸,快點!快點跟媽媽說!」柏禮催促著。


「你這急性子,真拿你沒輒。」他微笑。


 


「什麼?你要到柏禮的陸運會?」天麗聽到耀昌的提議,大聲地說。


「這是兒子第一年參加的比賽,作為父親,應該身體力行,給兒子打打氣,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希望啊。」耀昌說。


「但是以你現在的樣子,怎樣出席?」


「你還記得在意外發生之前,柏禮拿著學校通告時的興奮樣子嗎?那時候,我已答應了他會出席。只是,想不到會發生小意外吧。要是我未能出席,他一定很失望的。」


「始終,你仍是未百份百康復啊。」天麗擔心著他。


「有你在旁照顧我便可以了。」耀昌開始撒嬌。


「你啊,你跟小孩子一樣。」天麗說。


「媽媽答應了!」耀昌高興地說。


******


陸運會當天,他們一家高高興興地一同回到學校,柏禮滿臉自信為比賽作準備;柏恆、柏渝跟同學們玩得不亦樂乎;耀昌夫婦便跟其他家長坐在觀眾席看比賽。


各項比賽也進行得如火如荼,「努力、加油」聲此起彼落,歡呼聲不絕於耳。每當耀昌跟天麗看到柏禮比賽時,便為他吶喊助威,在場內的他,彷彿也聽到父母為自己打氣,跑得特別賣力。


 


在擲豆袋比賽中,柏禮得到第二名,站在頒獎台上的他,高興到不得了,不停揚手,同時,視線不停地在觀眾席上游走,找尋父母的蹤影,最後也看到父母,向他們揮動著獎牌,露出勝利的笑容。


「我們的兒子真的長大了。」耀昌自豪地說。


「對。」天麗也表現得非常高興,「我甚至妄想有一刻,真的寧願他們還未長大,繼續向我撒嬌。」


有父母不希望子女長大成人?」耀昌失笑。


「那人就是我嘛。」天麗笑著說。


 


柏禮除了參加擲豆袋比賽外,還參加了短跑。小朋友總喜歡跑跑跳跳,對柏禮而言,跑步絕無難度,只要不停向前跑,向著目標進發,要擠身 三甲 之列,應該不成問題。可惜,意外這事,卻非能預測。在他一鼓作氣的往前跑時,卻不幸摔了一跤,膝蓋的皮被磨損,流血收場。本應勝券在握,最後卻與獎牌擦身而過,無緣問鼎 三甲 ,失望之情,盡顯在臉上。


「你沒事吧?」柏禮的同學,梁采兒扶他到醫療室清洗傷口。


「有點痛。」柏禮有著爸爸的遺傳,堅強、不怕痛。


「剛才我有看你比賽,你跑得真快!要不是跌倒的話,說不定冠軍便是你呢。」采兒替柏禮失落於獎牌而感到不值。


「沒所謂吧。我也拿了擲豆袋的獎牌,已算是不錯了。」雖然柏禮有一絲失望,卻不想給同學看見。


「明年再接再厲吧!」兒鼓勵著他。


「嗯。」


「謝柏禮,你跟你爸真是一模一樣!」一把聲音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什麼?」柏禮不明所指。


「我─說─你跟你爸真是一模一樣!」那人重複著說。


「我是爸爸的兒子,當然一樣。」柏禮一本正經地說。


「是嗎?」那人原是柏禮的同班同學,韋諾彬,語帶譏諷地說。


「杉仔,你說什麼?」柏禮開始有點不耐煩,「難道你不像你爸媽嗎?」


「是『彬』,不是『杉』!」韋諾彬重申,他最討厭人家讀錯他的名字。


「是什麼也好。究竟你想說什麼?」柏禮繼續追問。


「你爸是瘸子,你也跌跛了腿,不是一樣嗎?」韋諾彬在譏笑他。


「誰說我爸爸是瘸子!他不是!他不是!他只是受了傷!」柏禮非常激動。


「我見他腳被繃帶包裹著,一拐一拐的走著!」韋諾彬仍是咄咄逼人。


「你再說我爸爸,我便跟你不客氣了!」柏禮從未如此大聲呼喝人,令坐在他旁的采兒也不敢作聲。


「你敢!」韋諾彬繼續作出挑釁。


柏禮怒不可遏,他攥緊拳頭,盡量抑制自己憤怒的情緒,可是在某一刻,他看到韋諾彬發出輕蔑的嘴臉,再也忍受不了,無懼腳上的痛楚,衝向韋諾彬跟前,揮拳打了他一下。


為柏禮清洗傷口的老師,因事剛離開了醫療室一會兒,甫回到室內,看到兩名學生扭作一團,立即把他們分開。


「老師,我要投訴謝柏禮!他打我!」韋諾彬先發制人,跟老師投訴。


柏禮知道自己不對,低下頭,默不作聲。


「謝柏禮,可以跟老師解釋一下剛才發生什麼事嗎?」老師以為他會把經過和盤托出,可是柏禮卻不為自己辯解,有點驚訝。


柏禮只是低頭不語,咬著雙唇,兩行淚水簌簌而下。


「韋諾彬、梁采兒,你先出去一下,老師會先了解事情。」老師說,韋諾彬只好悻悻然離開,臨離開前,還偷偷地跟柏禮作了一個鬼臉。


「謝柏禮,有什麼事可以跟老師說嗎?」老師溫柔地問。


「沒什麼‧‧‧」柏禮仍是抿著嘴,拭著控制不了的淚水。


「我從沒見過柏禮動手打人,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的。要是你 相信 老師的話,便跟我說,我會為你主持公道。」


「他‧‧‧他‧‧‧他說我爸爸是瘸子‧‧‧」柏禮好不容易才把這句話再說一遍,這兩字彷彿成了一把鋒利的刀,再次插入他的心坎裡,「他‧‧‧他‧‧‧他不是‧‧‧」


「傻孩子。」老師把他擁進懷裡,「我知道你是乖孩子,有同學嘲笑自己爸爸,心裡一定很難過,很不好受了。」


柏禮只是低下頭不停啜泣。


「我會跟韋諾彬說清楚,之後著他跟你道歉。」老師沒有偏幫任何一方,只是以事論事。


柏禮仍是沒什麼反應。


「老師幫你貼上藥水膠布後,還有沒有痛?」老師企圖改變話題,把他的視線轉移。


「不太痛了。」柏禮開腔說,「老師‧‧‧」


「什麼事?」


「我會不會被記缺點?會不會被記在手冊裡?」柏禮一臉擔憂,「可不可以不告訴爸爸、媽媽?給他們知道了,他們會不高興的。」


「沒問題。」老師一口答應,「錯不是你,我為什麼要記你過?」


柏禮舒一口氣。


「不過,無論同學們做錯或說錯什麼,你也不應該動手打人的。」老師說,「要是你也出手的話,你便也有錯了。」


「知道。」柏禮低下頭,「我以後不敢了。」


「抬起你的頭。」老師說。


柏禮乖乖的看著老師。


「看著我。」老師繼續說,「爸爸受傷,你一定很心痛。他沒有錯,你也沒有錯,不用因著他人一句無心的說話而感到自卑。相反,你應該要感到自豪。縱然爸爸受了傷,但他卻不怕痛,努力地一步一步到學校為你打氣。你有一個如此疼愛你的父母,不是應該開心嗎?你說對不對?」


「對!」


「縱使爸爸現在受了傷,終有康復的一天,那時候,你還要跟爸爸賽跑呢!」


「對!」柏禮破涕為笑。


「你猜誰會勝出?」老師問。


「爸爸!」柏禮最崇拜父親。


「那麼,你要努力練習,終有一天,會比爸爸跑得更快的!」


「知道!」


「好了,現在你快點回去,跟你的同學吶喊打氣吧!」老師示意他離開。


「再見老師。」柏禮轉身離開,繼續參與及欣賞餘下的比賽活動。


 


賽後,耀昌跟天麗帶著三名小孩放學回家,途經公園,他們便坐下來休息一會。


「腿還痛嗎?」天麗看到柏禮的膝蓋上的藥水膠布,關切地問他。


「還有一點點。」柏禮忍著痛說,「我會像爸爸般堅強的。」


「傻小孩。」耀昌摸摸他的頭顱,窩心地說。可是柏禮眼角卻泛著淚光。


「因為輸了比賽,所以不開心嗎?」耀昌並不知道兒子在醫療室發生的事,看到兒子悶悶不樂之情,便以為他是因為失落於獎牌,加上在人前跌倒而深深不憤,「跌倒了,最重要是學會爬起來,重新出發,明白嗎?」


「嗯。」柏禮點頭和應著。


「哥哥笑一笑吧!」柏渝看到哥哥悶聲不吭,逗著哥哥。


「我為什麼要笑啊?」柏禮整天心情也不佳。


「因為我想你笑啊!」柏渝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是哥哥,我想在何時笑便何時笑,不用你來管束。」柏禮答。


「就現在笑嘛。」柏恆也跟著說。


「你們兩人很煩呢。」柏禮皺著眉,「我才不跟你們玩啊。」


「玩吧!玩吧!」他們兩人推著哥哥說。


「我受了傷,不玩了。」柏禮不理他們,自個兒走到媽媽身旁。


「哼!不玩便算!」柏渝也沒耐性跟哥哥糾纏,拖著柏恆轉身便跑到另一個角落,留下柏禮跟父母在一旁。


「柏禮,為什麼你今天脾氣這樣暴躁?恆恆、小渝也只是希望你開心而已。你這樣對他們,他們會不開心的。」天麗說。


「對不起。」柏禮道歉說。


「弟妹年紀比你小,未懂事,想說便說、想做便做,其實他們心中很疼惜你這個哥哥的。」天麗繼續說,「放心吧。他們的優點便是很善忘,一轉眼,他們又會忘記得一乾二淨,不會放在心上的。待會兒,你拿這些小糖果給他們吃吧。」


「知道。」


不出一分鐘,遠處便傳來柏恆、柏渝的聲音。


「哥哥!哥哥!快來看!看看這小蝸牛!」他們一同指著在地上慢慢蠕動的小蝸牛。


「很醜啊!」柏恆看真一點,掩著眼睛說。


「我說很可愛!恆恆真膽小!」柏渝說,「哥哥,你說是可愛還是可怕?」


「可‧‧‧愛!」柏禮笑著說,說罷,他更企圖把它捉起。


「把牠放下來吧!」柏恆不忍,「牠想回家啊!」


「或者牠跟我們一樣,先四處玩玩,才回家呢!」柏渝反駁他說。


天麗看到柏恆有著一顆惻隱之心,一臉安慰,走上前來幫他解窘。


「恆恆說得沒錯。小蝸牛要回家,我們不能自私地要求跟牠玩而耽擱牠回家的時間啊。」天麗嘗試用一個簡單易明的方法跟他們解釋。


柏禮只好無奈地放下小蝸牛。


「我們回家吧!爸爸跟柏禮也是時候要回家休息了!」天麗趕著三人起來。


「我要拖著爸爸!」柏渝搶先說。


「我要拖著媽媽!」柏恆不甘示弱。


「那我怎麼辦?」柏禮扁著嘴。


「我要拖柏禮!」耀昌跟天麗巧合地齊聲模仿著子女的口吻說,逗得三個小孩哈哈大笑。


 


 


~~~待續~~~

5 則留言:

  1. 我都幾乎唔記得左小學個時有擲豆袋的,我真係咩都玩得好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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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迷迷這篇讓我想起兒子的運動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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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睇到開始時講陸運會, 幾怕見到耀昌會係運動場上俾小朋友再整到呢, 好彩唔係....
    原來係柏禮因為爸爸被同學仔笑而不開心..柏禮大個仔呢
    你寫得好好呀, 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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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I was really touch when I was reading the part...of 柏禮 defending his father...this episode is a good one...it really reminds me of my childhood...especially 陸運會...I think I won something too...but I forgot for what event...
    <(=^-^=)> a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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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都唔記得以為運動會會玩d乜,因為每次都只係企喺側邊“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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