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味濃情(十二)

新店開張，口碑還沒有建立起來，很多途人經過的時候，也好奇地不時探頭看過究竟，然而，他們大多數也是抱著觀望的態度，未有坐下一嚐耀昌的食物，看到新店未能吸引食客前來，未能門庭若市，心中也有一點兒洩氣，然而，他知道創業難，守業更難，只要他堅守自己的信念，終有一天，他的大牌檔一定會成為眾人心中的最佳食肆，他親手做的食物，會是最受歡迎的食物，不用招徠，也會吸引到無數的食客冒名而來，一想到這點，他便更用心、咬緊牙關，緊守著自己的綱位。

 

「隨便坐，想吃什麼，請隨便點選！」

「今天新開張，請過來試試小店的特色小吃！」

「食物新鮮製造，熱騰騰，絕不加味精，健康之選，請坐下試試！」

以上對白，每天他也說過不下數十次，令他聲嘶力竭，然而他卻無怨無悔，還越叫越起勁。雖然眼前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牌檔，環境不及那些高尚的餐廳的好，然而，只要是有客人坐下，他定必以最懇勤的態度招待他們，令他們飽餐一頓，捧腹而回。

 

為了增加人流，耀昌除了以價廉物美的食物作招徠外，同時決定以折扣優惠來吸引食客，在新張期內的一個月，但凡惠顧的，也能以九折結賬，務求在短時間內贏得口碑，以鞏回客源。

 

漸漸，多了客人敢於嘗試新店的食物，然而，牌檔雖小，人流卻漸多，除了要保持食物的質素外，記性也不能忽略，既要記下每個客人點選的食物外，還要準確地把食物送到客人面前，同時，記著每個客人的樣貌跟喜好，熟知對方的習慣，雖未會立即增加生意額，但久而久之，客人感到受重視，也會增加「再度光臨」的機會。

 

「請給我一個餐蛋麵，蛋要炒蛋；咖啡要多奶少甜。」坐在一號枱的男人說。

「我要一份蛋牛治，烘底；一杯熱的阿華田。」坐在二號枱的女士舉手說著。

「我要一杯齋啡，外賣的。」另一個穿著得整齊，西裝畢挺的男士，拿著公事包，站在一號枱前說。

「沒問題，請稍候一會，很快便行了。」耀昌連聲回應著。

說罷，他便快速地一邊沖飲品，一邊製作食物，可能由於仍是新手，尚未習慣同一時間應付多位人客，顯得有點手忙腳，好不容易把剛才所點的食物一一奉上，可是卻換來一連串的埋怨。

「我叫的咖啡是多奶少甜，現在你給我的卻是黑咖啡一杯，什麼也沒有，叫我怎樣喝下去！」一號枱的男人大聲叫著。

「老闆，我要的是齋啡，不是阿華田啊！我還要趕著上班的！還要我等多久？」那穿著西裝的男士說著。

「唉，這樣簡單的指示也聽錯，叫我們怎樣有信心繼續光顧？」二號枱的女士在喃喃自語。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忙中有錯，耽誤了你們的時間，我立即給你們更換，對不起，對不起！」除了道歉外，耀昌也不知道可以作些什麼補償了。

說罷，他便匆匆把正確的食物及飲品遞給各位客人，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他決定免收那些弄錯食物或飲品的費用，為的只是希望不會開罪食客，影響以後的生意。

 

汲取了這次的教訓後，他便再三叮囑自己再忙也好，也不能把客人點選的食物弄錯，每次把食物端上時，也顯得小心翼翼，再三覆述客人的食物，才敢把食物放下，不容自己再次出錯。

 

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中，可能整天的精神也太繃緊，耀昌顯得疲憊不堪，話也沒多說幾句，只是匆匆梳洗過後，便跳上床倒頭大睡，而天麗看到耀昌辛苦的樣子，也不敢多言，只能在他睡後幫忙他做結算。點算過後，發覺生意額並沒有明顯的升幅，相反，更比早幾天賺少了些生意額，而丈夫的精神卻越來越差，心中顯得非常擔心。

 

第二天，耀昌一清早便起床準備新一天的工作，當他起床時，卻發覺天麗比他更早起床，心中十分疑惑。

「天麗，你為什麼這樣早便起床？你還未到上班時間啊！快點上床睡多一會吧。」他不理會自己是否有足夠的精神，他心中只有太太，而他最關心的，仍是天麗。

「你每天早出晚歸，我又怎忍心自己一人繼續在溫暖的床鋪裏睡覺呢？我要給你弄一份豐富的早餐，好讓你有足夠的精神去工作！」天麗為他遞上一份雙蛋、雙腸、多士的早餐。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早餐啊！」他狼吞虎嚥地大口大口把早餐吞進肚裏去。

「慢慢吃，不要給噎住啊！」天麗說。

「好吃嘛。」

「你想吃的話，我天天做給你吃吧。」

「天天？」耀昌怔了一怔。

「是啊，天─天─做給你吃，好嗎？」天麗重申一次。

耀昌忽然給嗆住，不停地咳嗽。

「怎麼了？太感動了嗎？」天麗看到耀昌的表情，不禁發笑。

「是‧‧‧是‧‧‧是感動的，不過，可不可以不要『雙蛋、雙腸、多士』做早餐？耀昌不忍心打擊天麗的苦心，卻不能不把自己心中的感覺說出來。

「怎麼了？不喜歡吃便算，我可以不做的。」天麗臉色一沉。

「不！只是‧‧‧我每天也要對著它們超過十小時，我怕再對著它我會嘔吐的。」耀昌只好和盤托出。

「早知你這樣說了。」天麗原來一早知道，只是故意測試他，「我目的就是要你天天對著它，當你習慣了，便會不搔不癢，不會厭惡它。」

「可是‧‧‧」

「跟你說笑而已！看著你那副正經樣子，真是受不了！」天麗捧腹大笑，「這只是一天，也是唯一一天你吃到這樣的早餐，只因我還未來得及買材料回來啊！從明天開始，你會吃到另一些早餐，而再不是你在牌檔中弄到的食物。要是要吃『雙蛋、雙腸、多士』，你自己弄便可以了，無需要我來做啊！」

「你也太可惡了，故意作弄我！」說罷，耀昌便捏著天麗的小鼻子。

「好痛！」天麗作裝反擊，「啊，對了，你是否工作很辛苦？眼見你回家倒頭便睡，我心也痛了。」

「辛苦也是預料之內的，我還能應付，不用擔心。」男子漢，仍是把真感受避而不宣。

「可是，我發覺近日的生意好像有點下降，是不是生意很差？」

耀昌知道妻子也只是關心著自己，只好和盤托出，把在工作上的失誤一一跟她說出來。天麗細心地聆聽著，在安慰他的同時，也提出了不少意見給他作參考，從而改善而令整個流程更順暢。

 

跟天麗傾談了一會，耀昌早前失去的信心，彷彿全部重新回歸，因他知道，縱然自己捱得多辛苦，背後總有一個關心自己的人，默默地支持著自己，一想到這點，他便抖擻起來，咬緊牙關，繼續做下去。

 

回到大牌檔，他又變回一個衝勁十足的小老闆，專心一意做著自己的工作。聽取了天麗的意見，在自己的記憶力還未有顯著的進步前，他會以紙筆把每個客人的食物記下來。

 

「請給我一杯奶茶，一件油占多，另加一碗牛肉米粉。」一個滿臉稚氣的男孩說。

「好，馬上來。」充滿拼勁的耀昌說。

不消一會，耀昌便把食物端到男孩面前，著他慢慢享用。

那男孩對老闆親切的態度感到十分詫異，因此更用心去品嚐當中每口的滋味。

當他吃罷桌上的食物時，正當他想結賬離開之際，赫然發現自己身無分文，頓時不知所措，額角冒汗。

「老闆，對不起，我剛發現袋中的銀包不翼而飛，我不知道是給人偷了還是把它遺留在家中‧‧‧我不是有意的吃霸王餐，我不是想賴帳，而是我現在真的一毫錢也沒有‧‧‧」男孩一臉歉意，不停的低頭道歉。

「好，好，好，我也覺得你不是有意的欺瞞我，要騙的話，也不會貪於這一分幾毫，我相信你。」耀昌看到對方誠懇的眼神，不像說謊，加上，要是對方存心賴帳的話，大可以轉身速逃，而不用在他跟前道歉，因此，他選擇了相信了他。

「不要緊。」耀昌反過來安慰著他，「我的店子不會走的，你明天回來再付款吧。」

「謝謝你啊。」男孩不住的點頭答謝，「我明天一定把錢還給你。」

耀昌點頭答應，男孩滿臉通紅的轉身離開。

「小朋友。」耀昌把男孩叫住，他靦腆地轉過頭來，「你現在身上連一元也沒有，有沒有問題？來，我先給你幾塊錢應急吧。」接著，他便把錢遞給他。

「不‧‧‧不行的。」男孩一臉驚愕。

「不要緊的，你連著這些錢，明天一併還給我吧。」耀昌認真地說。

「謝謝你啊。」

「不用謝，要還的啊。」耀昌笑著說。

男孩拿著耀昌給他的幾塊錢，轉身便離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