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味濃情(九)

為了籌備大排檔的事宜，他們兩夫妻一直也忙得不可開交。地點已定，雖只是在街頭擺賣，裝修方面，只需要簡單佈置一下便可，從而可以節省一筆裝潢的費用。而在多次洽商後，跟食材供應商的價目也已傾談得七七八八，加上天麗父親的協助下，耀昌的店子可以說是一切也準備就緒，待政府部門檢驗過後，便隨時也可以正式啟市。

 

然而，當他們正準備以興奮的心情，等待開張之日的來臨時，答應了耀昌作廚師的人卻臨時嫌棄工資低廉及工時太長，藉詞說有另一家食肆以高薪聘請自己，最後反口拒絕為他工作。一家食店沒有廚師，頓時失去了靈魂，如此一來，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如何找到另一個合適的廚師呢？他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心急如焚，卻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一來，不知要把開張日期推遲到何時了‧‧‧」耀昌擔心著說。

「現在很難聘請員工嗎？」天麗問。

「雖然現在求職的人為數不少，可是職位也同樣很多，他們要找工作，也變得揀擇。我定立的工資並不高，工時也很長，沒人願意做這樣辛苦的工作的。」耀昌苦惱著。

「求人不如求己，我們自己做，不用依賴他人，事事更能親力親為，不是更好嗎？」天麗忽然想到。

「但是，我不懂做廚房的事啊。」

「你不是早前跟你的前同事學習過的嗎？」

「你說阿威？」耀昌說，「那時我只匆忙地跟他學習，還沒有學習到他一成功力，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難登大雅之堂。」

「不如請他過來幫手？」

「我又支付不起高薪水，以什麼理由叫他來幫忙？我不能令他難做啊！」

「你總是一心只想著人家怎樣怎樣，現在你迫在眉睫，我問你怎麼辦？」

「我‧‧‧我‧‧‧」耀昌支吾以對。

「我有方法！」天麗高聲說。

「你願意來幫我？」

「你又來這套？你就想得美！」天麗撐著腰說，「我意思是，由我為你開『速成班』訓練你，要你在極速時間內成為一個合格的廚師！」

「單憑你？」耀昌滿臉疑惑。

「你不相信我？」

「恕我直言，你平常只會做一些再簡單不過的小菜‧‧‧由你訓練我成為廚師，說服力好像不夠吧？」耀昌伸伸舌頭。

「哼！誰說我不會！」天麗不服，「現在你是藉機向我投訴不成？」

「老婆大人，豈敢豈敢！」耀昌連忙解釋。

「不過，我不是教你煮菜，而是有一項更艱鉅的工作要做──試菜！」

耀昌聽罷，差點笑破肚皮。

「笑什麼嘛！不准笑！」天麗命令著耀昌，「你知道這才是最難的啊！要在食物中找出要改善的地方是很難的。你看，現今有多少食家，能真正的給食物作出一個中肯的評價？」

「那豈不是難為了你？」耀昌半掩著嘴笑著說。

「哼，這個當然！」天麗沾沾自喜地說，「加上，我要犧牲自己的肚皮，冒險變胖子來助你一臂之力。」說罷，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說。

「那麼，我先要跟你的肚說聲對不起了。」

兩人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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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日子，天麗真的當上了耀昌的私人『試菜員』，為他煮的每一樣食物作出中肯的評價：雞蛋煎得太熟，變得不夠嫩滑；多士烤得過火，變得焦黑；麵條烹調時間過長，令麵質變糊，不夠爽滑；炸雞翼的時間未夠跟火候不配合，雞翼成了半生熟，難以入口‧‧‧

 

經過不斷的試驗，失敗後再接再厲，成功了，再失敗，失敗了，又再測試成功。雖然偶有成功例子，可是仍未能把水準保持著。幾經辛苦，才慢慢掌握了當中的技巧與竅門，繼而便要把水準保持著。總不能這隻雞翼烤得金黃色，下一隻雞翼卻焦得如黑炭一樣，難以入口吧？

 

烹煮食物這一大難關已經順利過度，下一步，便是要學會沖調飲品。一家大排檔，要是能調製出一杯令人一試難忘的咖啡，便自然能吸引一班食客前來光顧。

「耀昌，我看你常沖奶茶，咖啡呢？為什麼我從沒看過你沖製咖啡的？」天麗問。

「我有啊，只是你不察覺而已。」耀昌回答。

「真的嗎？沒可能我不知道的，我嗅覺一向靈敏，一旦有咖啡香，一定不能逃出我的鼻子的。我真的從沒嗅到有咖啡味啊！」

「是你沒留意我吧？」

「沒可能！」天麗肯定地說，「我現在很想喝一杯由你親自沖調的咖啡，可以嗎？」天麗向耀昌大發嬌嗔。

耀昌雖面有難色，可是，仍乖乖地去為太太沖製一杯愛心咖啡。

才呷了一口，天麗便眉頭深鎖，差點把咖啡吐了出來。

「天啊！很苦啊！」天麗大叫。

「什麼？不好喝嗎？」耀昌問。

「難喝至極啊！」天麗怨著，「我從沒喝過這樣苦的咖啡，天啊！我要白開水來沖淡我的味蕾！」

「沒有這樣誇張吧？」耀昌不信。

「你來試試看！」說罷，她便把杯子遞到他的嘴邊，可是耀昌寧死也不肯試。

「怎麼了？連自己沖製出來的也不敢喝？單是嗅著已怕了嗎？」天麗笑著說。

天麗對於耀昌一滴咖啡也不沾上唇，感到十分詫異。

「你不喜歡咖啡嗎？」這刻，天麗才驚覺自己原來一直也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嗯。」耀昌只簡單地回應。

「為什麼你從不跟我說？」

「沒什麼大不了嘛。」耀昌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這很重要的！」天麗義正詞嚴的說，「作為你的太太，怎能連自己丈夫的愛惡也不清不楚？」

「是、是、是，是我不對，我沒跟你說清楚。」為了息事寧人，耀昌只好連忙道歉。

「你就是什麼也不說出來。」天麗埋怨著，「不過，這次是我不對，我沒真正的了解你。你為什麼要爭著道歉？要是道理在你處，你不用畏懼啊！難道我蠻不講理時，你也事事遷就我嗎？」

「你是我妻子嘛。」耀昌不愧是一個愛妻的男人。

「有時，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仁慈是優點還是缺點。」天麗沒氣的跟他說，「你待我這樣好便足夠了，在外頭，你要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主見，不能這樣人云亦云，這樣會很吃虧的。」

「有你在旁幫我，不是已足夠了嗎？」

「我要你保護我，不是要我反過來保護你啊。」

「你知道我不會說『不』的。」耀昌說。

「所以你便要學啊！」天麗說，「好了，話說回來，你的咖啡真的是難喝極了。一個從不試味的人，如何能成功沖製出一杯美味的咖啡？我可是要我們的店子以咖啡為『鎮店之寶』啊！」

「但是‧‧‧我受不了咖啡那苦澀的味道‧‧‧加上‧‧‧我一喝了，便會心跳加速，全身發癢‧‧‧」

「那不是苦澀，是甘香、香醇。真不知道你的身體結構是怎樣的。」天麗笑道，「一個對咖啡敏感的人，竟然愛上一個咖啡癮子，真是可笑，而最令貽笑大方的是，這名咖啡敏感人，竟然要學人家沖調咖啡，這才是天下間最大的笑話。」

「盲人也可以寫字出書啊。」

「你這舉例也太牽強吧？」天麗笑得人仰馬翻。「現在又要我出馬，身先士卒，為你這個『盲人』指點迷津了。」

說時遲那是快，她又呷了一口咖啡，才呷了一口，便知道喝錯了，「我真的喝不下去，為了我著想，你一定要學會調製咖啡。」

 

之後的數天，天麗不停的試飲著，要不是覺得牛奶過多，便是咖啡味太濃，總是無法調製出一杯合心意的咖啡。由於時間越來越緊迫，他們由本來一天試兩三杯，到後來一天試上十杯以上。雖然明知對身體不好，可是，卻苦無對策，耀昌只能繼續不停的調製，而天麗便不停的試飲，舌頭上的味蕾，幾乎已經變得麻木沒味覺了。

 

忽爾，她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面容扭曲，只能蹲在地上，動彈不得。耀昌看到後，驚慌得不知所措。無論如何問著天麗，她也只懂搖頭叫痛。他只能立即通知她的父母，然後把她送到醫院求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