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9日星期一

甘味濃情(三十五)

自從柏禮開始上學後,跟其他小朋友多了接觸,加上家中又多了一對弟妹,漸漸地,他也學會與其他人分享,不會獨攬所有東西。當然,他畢竟仍是一個小孩子,偶然遇上自己心愛的事物,仍是死手不放,不願與他人分享,也是人之常情。


 


這天,當天麗在廚房忙著弄食物時,兩小兄妹從睡夢中甦醒過來,少不免在嘩嘩大哭,坐在客廳裡的柏禮開始感到煩躁不安。


「禮禮,可不可以幫媽媽進入房間內,看看寶寶們發生什麼事?」天麗問。


柏禮雖然沒有回應,卻已一個箭步跑到房間內看過究竟,然後向媽媽稟報。


「紅BB又在哭呢!」不知從何時開始,柏禮已慢慢表現得像一個大哥哥,說起話來更是有板有眼,甚有大哥哥的風範。


「是嗎?柏渝又在鬧彆扭,定必是尿濕了不舒服。」天麗皺皺眉,「禮禮哥哥,不如你去哄哄妹妹,好嗎?媽媽正在弄食物,不能走開,我很快便過來。」


「知道!」柏禮聽到媽媽的指令,二話不說便再次走進房間。


出奇地,哭鬧之聲頓時停止,在廚房內的天麗覺得奇怪,因為她知道女兒一哭,非同小可,不是一時三刻便會停止哭聲,更何況單憑小柏禮一人之力,如何令她收起嗓門呢?


 


她立即快速地放下手上的工作,急急忙忙地走到房間內看過究竟。


「禮禮,你在做什麼?」天麗甫入房間,便大聲問道。


「寶寶喝奶奶‧‧‧」冷不防被媽媽嚇著,嚇得他不知所措,令他捉不緊手上的奶瓶,瓶子應聲滑落在柏渝身旁。原來柏禮看到妹妹放聲大哭,又不知道該如何呵哄她,靈機一動,便把屬於自己下午茶──牛奶,放到妹妹口裡,而當柏渝感覺到奶瓶就在自己嘴邊,自然地吸吮起來,哭聲也自然停頓。


天麗看到此情此景,感到既滑稽又感動,好笑的是,想不到年紀小小的兒子,竟然會有此一著,而妹妹對哥哥的「照顧」也好像十分受落;感動的是,兒子真的長大了,願意把屬於自己的食物跟年幼的弟妹分享──雖然過程中略帶危險,怕他不小心弄傷小弟妹、令她嗆鼻、甚至發生更嚴重的意外‧‧‧但畢竟也是他對小弟妹的一份心思,理應加獎,而不是予以責備,因此她立即收起那嚴肅的表情,令柏禮不會感到害怕。


「柏禮很乖啊!竟然把自己的牛奶給妹妹喝?」天麗一邊撫著柏禮的頭髮,一邊把擱在柏渝身邊的奶瓶拿開。


「寶寶原來肚餓才哭。」柏禮彷彿發現了新事物,天真地說,「禮禮肚餓時卻不會哭呢!」


「嗯,對啊,因為禮禮長大了,會說出自己的感受,但寶寶未會說話,所以才哭。」天麗說。


「禮禮把奶給寶寶喝,所以現在她不哭了?」柏禮反問。


「乖。」天麗不忙讚賞兒子,「不過,禮禮啊,寶寶還小,有時他們不懂吸吮的,下次寶寶哭時,你叫媽媽幫忙,我們才一起給寶寶餵奶,好嗎?」


「我可以餵奶給寶寶嗎?」柏禮問。


「禮禮想親自餵奶?」天麗想不到兒子竟會提出這要求。


「對啊!我也要像媽媽一樣!」柏禮大聲說。


「好吧,那麼你跟我來。」


天麗便細心地準備奶粉、奶瓶,一切準備就緒,便著柏禮坐在梳化上,然後在她的「指導」下,把柏渝放到柏禮的懷裡,第一次親手抱著妹妹(以往是他站在父母身旁逗玩著弟妹),小心翼翼地餵哺她。


雖然柏禮顯得有點笨手笨腳,但看得出柏禮是用盡所有氣力、用力地抱著妹妹,天麗看在眼裡,感到十分欣慰,在這天,這對小兄妹,終於打破隔膜,開始相親相愛的生活。


 


晚上,耀昌回到家,柏禮當然像「糖豆」般黏著爸爸,再疲累的耀昌,只要一看到一臉稚氣的兒子,累氣全消,什麼事情也暫且放下不做,只顧跟著兒子玩耍。


 


快活不知時日過,跟兒子耍樂的時光,永遠也是最短暫的,在三番四次的催促下,柏禮是時候要上床就寢,但在睡前,柏禮一定要先喝一瓶奶才願意乖乖上床,聽著媽媽說故事睡覺。


 


這天晚上,耀昌如常的給柏禮遞上一支奶,可是他卻拒絕拿去喝。


「柏禮,不能這樣不聽話,快喝牛奶,然後睡覺,否則明天爸爸不跟你玩耍。」耀昌義正詞嚴地說。


「我不喝。」柏禮甩甩頭,「我不用這個喝。」


「你別要耍性子啊。」耀昌化身成嚴父。


「這個是留給寶寶的。」柏禮一本正經,指著奶瓶說。


「寶寶自己有自己的奶,這是特意開給你的。」耀昌說。


「不,禮禮不喝這個。這個是給寶寶的。」柏禮仍是固執地說,「我長大了,要用這個。」說罷他指指桌上的杯子。


耀昌眼看著兒子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感到詫異。天麗在旁看到,便把白天所發生的事跟丈夫說一遍,耀昌才恍然大悟。


「原來禮禮已經是長大了,是大哥哥,把牛奶讓給弟妹喝,真乖巧呢。好吧,爸爸給你把牛奶倒在杯子裡,我們一起喝,然後一起聽媽媽故事睡覺,好嗎?」


「好啊!」


他們兩父子便碰碰杯,把牛奶一飲而盡。


******


作為三子之母的天麗,把全副的心思放在家庭裡,一雙手忙過不停,到牌檔幫忙已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在眾熟客當中,她已成了深居簡出的老闆娘,熟客門已很久沒見過她,更沒見過她的一對新生子女。


 


某天中午,當柏禮仍在學校上課,一對小子女剛好在酣睡中,忽然電話響起來。


「天麗,是我啊。」聽筒內傳來耀昌焦急的聲音。


「什麼事?」天麗問。


「今天早上匆匆出門,竟然忘記了今天是提貨及付款的日子。送貨工人把單據交給我時,我才發覺沒把錢帶在身上。你可否幫我找找,看看是否遺留在抽屜裡?」耀昌擔心地說。


天麗根據耀昌的說話,急忙在抽屜裡尋找那份金錢,可是找遍了全屋的抽屜、櫃子也遍尋不獲,令她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她稍為定下心神,重頭再找一次,終於在衣櫃旁的一個小角落找回金錢,馬上把好消息告訴給耀昌聽,只是耀昌忙得未能騰出時間回家拿取款項,無計可施下,天麗只好一個女子帶著兩個小孩,狼狽地出門。


 


終於,款項順利地交到丈夫手上,耀昌頓時鬆一口氣,也為妻子堅韌的表現感到萬分佩服與欣賞。


「對不起。」耀昌一臉歉疚,「要你帶著一對子女,為我四出奔波,我真沒用。」


「我們已是夫婦多時,還用說這些話嗎?」天麗安慰著他說,「剛才你把我差點嚇傻了,我還以為你被人打劫‧‧‧」


「要你擔心,真不好意思‧‧‧我嚇得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以為不幸被人家偷了那包金錢,到時沒錢交給貨主,我也不知怎辦好了。」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天麗拍拍心口說。


「幸好我有你這個賢內助。」耀昌由衷地說著。


「下次別這樣粗心大意了。」


「遵命!」


既然難得來到牌檔,天麗便跟著坐在一旁幫幫手。有些熟客看到難得一見的天麗坐在牌檔,紛紛上前跟她打招呼,看到她身旁的嬰兒車裡有著兩個小娃兒,更是驚訝不已。


「老闆娘,很久不見你啊!原來已誕下兩名寶寶,難怪良久未見你蹤影了!」食客良哥說。


「是啊,要照顧這幾位小豆釘已佔據了我所有時間,那有時間到這裡來?這裡便留給耀昌獨力支撐著好了。」


「男主外、女主內,好一個模範家庭呢。」良哥半帶羨慕地說。


「不要取笑我們吧。」耀昌靦腆地說。


「來,來給叔叔看看這對小寶貝。」說罷,他們伸手去跟一對寶寶玩耍。


 


突然,良哥感到背後被一對怪手拍打著。轉身一看,那對小手原來是屬於柏禮的。因著天麗突然外出,柏禮放學後,嫲嫲便把他直接帶到牌檔去。為什麼柏禮會對良哥施以怪手呢?原來他以為良哥在欺負自己的弟妹,因而作出保護弟妹的「反擊」。


「禮禮,不能這樣無禮啊!」天麗覺得非常尷尬,立即對兒子的行為作出糾正,「快跟良叔叔道歉。」


「他在欺負寶寶!」柏禮一臉不爽地說,「寶寶是我的!」


天麗、耀昌、嫲嫲及良哥四人聽到柏禮如此大的反應,面面相覷,感到十分驚訝。


「什麼?」耀昌問。


「他在捏寶寶的臉,寶寶會痛!」柏禮把他眼中的『實況』說出來。


「傻瓜,叔叔不是在捏寶寶,他在跟他們玩啊!」耀昌解釋著說,「你看,弟弟、妹妹在笑,沒有哭嘛!」


「玩?不好玩!」在柏禮心中,會跟寶寶們玩耍的,只有他自己跟家人,從沒有陌生人跟寶寶接觸的。


「我也會跟你玩嘛。」良哥輕按著柏禮的肩膀,希望把柏禮抗拒的心情溶化掉,可是他好像不太受落。


「禮禮‧‧‧」天麗正想說話,卻被良哥示意叫停,同時間,他從褲袋裡拿出一枚一元,在柏禮面前表演小魔術,錢幣在良哥手上瞬間消失,令柏禮看得目瞪口呆。


「很厲害吧?」良哥看到柏禮表情上的改變,顯得沾沾自喜。


柏禮連番點頭,剛才對他的抗拒行為頓時消失,相反,他更主動走到良哥跟前,嚷著要他教自己這個小把戲。良哥當然不會拒絕小柏禮的要求,在他面前表演更多小魔術,令柏禮看得不亦樂乎。


「還是你厲害!一個小魔術便令一個小孩子看得入迷!」耀昌嘖嘖稱奇,「良哥,你可要傳授一招半式給我,好讓我在子女面前威風威風!」


「你們兩父子真是一模一樣!」良哥哈哈大笑,「這只不過是一些小小的掩眼法而已,你想學的話,學費可不便宜,你要考慮清楚啊!」


「我派我的兒子出來跟你學習,你應不會收他學費吧?」耀昌笑著說。


「小徒弟當然是免費,但是要有一個條件。」良哥說。


「有話請說。」耀昌答道。


「我要跟寶寶玩,禮禮,可以嗎?」他蹲下身『請求』柏禮的同意。


柏禮自顧地忙著把玩手上的小錢幣,對別人提問,似懂非懂的點頭。


「我終於得到這小哥哥的首肯,可以名正言順地跟寶寶玩了。」良哥開玩笑地說。


「你們千萬別寵壞他才好。」天麗說。


「他這樣可愛,我們才不捨得不跟他玩呢。」良哥說,「他也只不過是怕我傷害他的弟妹,才會有這樣的表現而己。」


「真的不好意思呢。」天麗說。


「他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好哥哥。」良哥補充說。


「但求他們將來不會打架,相親相愛便於願足矣。」耀昌說。


「一定會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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