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道彩虹(8)

雖然沒有人跟我說過什麼，但這些年來的生活，令我明白到一個道理：「知識改變命運」。對自己的出生，我無從選擇；父母選擇拋棄我，我也無話可說；唯有憑自己的一雙手、靠一己努力，去改變自己的未來。從前，自己還是年幼，一切也得聽從監護人的話、靠院內的老師、院長盧修女而過活，然而，現在我已慢慢長大，學會的事越來越多，深知道與其依靠別人，何不憑自己雙手闖出未來？

 

要令自己未來的路走得容易一點，唯有現在辛苦一點，努力讀書，因此，我每天也會溫習到夜深，下課後便到圖書館裡溫習，為考上大學而作準備。除了我經常出入圖書館外，黃啟朗也是圖書館的常客之一。雖然我倆經常碰面，卻很少打招呼，只是偶然當彼此看到大家時會輕瞄對方一眼，然後各自埋首在書堆中。別看他態度冷冷淡淡，偶爾他也會作出一點小心意，知道我在廢寢忘餐地溫習，他會在我不為意時，把一包小餅乾放下，好讓我能充飢。對於他的好意，我是全部接收到的，只是不知道如何開腔跟他道謝而已。

 

這一天，我決定鼓起勇氣，向他表示謝意。我買了一瓶水，以同樣方法，把水靜悄悄地放到他的桌上。可是，基於我還是有點害怕，故我放下那瓶水後便匆匆離開，只是萬料不到，這瓶水卻為他帶來煩惱。圖書館管理員以為他故意犯規，在圖書館內故意飲食，向他作出警告，提醒他不能再犯，否則會把他趕出館外。我在圖書館外一角看到黃啟朗含冤莫白的樣子，心急如焚，卻又不敢站出來為他辯解。正當我不知所措之時，給他發現了我在偷看他。他接受了口頭警告後，向我的方向走過來，我無路可退，只好向他展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嗨！」他首先開腔跟我打招呼，我只好強裝鎮定，向他打招呼。

「今天不到圖書館溫習嗎？」他問道。

「我‧‧‧今天有點頭痛，所以‧‧‧想回房間休息一天。」我向他撒謊。

「噢，是嗎？那你快點回去休息吧！考試臨近，要是在這關鍵時刻生病，影響考試便糟了。」他對自己剛才被罵被罰一事，絕口不提。

「我‧‧‧」我腦筋一片空白，無言以對。

「剛才的事‧‧‧你看到了？」他搔搔頭說，「他也太緊張了吧？難道他認為我會把水潑到參巧書上嗎？他又不細心檢查一下，瓶蓋根本還沒有開封，他一定是把我看成跟熊紅同一黨了！」

想不到他還會苦中作樂，自嘲一番，我不禁咭一聲笑了出來。

「對了，笑一笑才輕鬆嘛！常苦著臉，很嚇人的。」他不忘向我揶揄一番。

「你‧‧‧」我一時反應不來，難道他經常留意我？為什麼我微笑與否，他也知道？

「什麼？」他刻意盯著我，令我尷尬得只憧低頭。

「溫書很辛苦，有時令我透不過氣來。」不知為何，我竟然向他說出自己的感受，「一想到還有厚厚的筆記還沒有溫習好，怎樣可以笑出來？」

「這個我也明白，但老是想著還沒有把書本溫習好又如何？你也不能令世界變成廿五、甚至三十小時，讀書是有方法的。」他說，「來，我們別站在圖書館門前談話，搞不好，那個圖書館管理員又要給我們發警告了！不如我們到操場那邊，研究一下溫習的竅門吧。」

我便乖乖地跟他到操場一角，開始討論如何有效地讀書。

時間一轉，太陽開始下山，我們便各自回到宿舍去。

「陳安澄！」黃啟朗回頭把我叫停，「謝謝你！」他舉起手上的那瓶水說。

「你‧‧‧」我感到無地自容。

「又開始『你你我我』了？」他笑著說。

「你還笑！」我假裝生氣，「原來你早知道這瓶水是我帶給你的‧‧‧為什麼你不早說？為什麼你又不向圖書館管理員告發我？你沒必要為我吃這啞巴虧啊！」

「事實上，是誰把水帶入圖書館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你認為我把你供出來，他便不會懲罰我嗎？」黃啟朗不以為然，「倒不如把大事化小，我還可以快點逃離現場。」

「但是，你怎知道是我放下的？」我繼續追問下去。

「那當然是因為我聰明啊！」他故作輕佻地說，「我常給你小餅乾，你回我一瓶水，已經很划算了！算起來，你該給我買汽水，至少半打才行！」
「現在才發覺你貪得無厭呢！」我笑著說，「無論如何，我也得親自向你說聲謝謝。」

「你又來這套了？你好婆媽啊！」他大笑，「快回去吧！你的好姐妹在等你吃晚飯啊！」

這還是我第一次跟黃啟朗單獨相處，這次跟他接觸後，對他的印象又再次改觀了。

 

跟著之後一個接一個的考試，幾乎令我透不過氣來，多得黃啟朗的不斷開解，我開始學會了在緊張中放輕鬆。

 

終於，最後一場考試也考完了，大家也興奮得大叫大跳，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是等候考試成績。孤兒院有一規定，我們不能在晚上外出遊玩，但經過我們向院長一輪的苦苦哀求下，她終於破例給我們一次在院外夜遊的機會，作為對我們過去一年為考試而努力的一個小獎勵。我們得知這喜訊後，開心得高呼起來，我們更為討論要在晚上做些什麼事而徹夜難眠。

 

「聽說，蘭桂芳是一個夜夜笙歌的地方，不如我們去見識一下吧？」影藍首先提議。

「我們還未可以喝酒啊！」我搶著說。

「難道你想到酒吧喝牛奶嗎？牛奶妹！」黃啟日輕蔑地說。

「我不反對到蘭桂芳一看，但的確，我們是不可以喝酒的。給盧修女知道的話，後果很嚴重的。」黃啟朗插嘴說。

「不喝酒，可以喝其他不含酒精的飲品啊！」影藍說，「這樣便不會違反跟盧修女的協議了。」

「別多說廢話了！就到蘭桂芳吧！」熊紅大聲地說。

就這樣，我們便決定到蘭桂芳「見識」了。

 

熊紅才不理會跟盧修女之前的協定，偷偷喝酒，要不是在黃啟朗的阻止下，他一定會喝得酩酊大醉，倘若給盧修女發現的話，我們一定會集體受罰，但畢竟這是一個難得的體驗，我們眾人也沒有向任何老師告發他的行為，還想盡法子為他掩飾身上微微的酒氣。

 

這一夜，我們玩得很盡興，我也不會忘記這一夜。想起之後的日子，我們會各奔前程，要聚在一起的機會，便變得越來越難了。即使再重聚，我們的心，又會否像現在般純真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