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味濃情(四十一)

週末剛到，家中三個小孩嚷著要外出，但週末往往是牌檔最忙碌的日子，耀昌跟天麗哪可能騰出時間跟小孩子到外面玩耍呢？天麗想到的唯一方法便是把小孩子們帶到牌檔去。孩子們聽到可以外出，才不理會目的地是在哪裡，高興得蹦蹦亂跳。

「牌檔人多，食物又熱騰騰，一不小心把食物打翻、小孩被燙傷的話，後果不堪切想啊。」耀昌反對子女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

「但是沒法子啊。」天麗說，「牌檔人手不夠，爸爸又剛生病，媽媽要留在家照顧他，老爺、奶奶又剛回鄉，沒人照顧他們啊。」

當他們在爭論不休時，三兄妹又在大吵大嚷。

「你們吵夠了沒有？」天麗大聲喝令著，三個小朋友立即住口。

「我們要上街！」柏禮嚷著說。三兄妹以柏禮為首，柏恆跟柏渝當然樂得跟著哥哥一起鬧彆扭。

「可是爸爸不准。」天麗指指耀昌。

三兄妹立即一擁而上，拉著爸爸的腿，耀昌不敵子女們的「圍攻」，只好舉手投降。

「萬歲！」柏禮大叫。

「歲！」「歲歲！」柏恆、柏渝學著哥哥說話，卻只學會最後一個字。

「還不快點穿衣著鞋？」天麗笑著說。

話未說畢，柏禮已蹲下身努力地把雙腳塞鞋裡去，同時，柏恆拿著巴士、柏渝拿著她心愛的小貓布偶，站在門外等候媽媽把門打開，天麗看到他們拿著玩具，但卻只穿著拖鞋的樣子，煞是滑稽有趣。

「你們聽著，待會兒不能四處走動，免生危險，否則我們便立即回家，那裡也不去，知道嗎？」

「哦！」三人異口同聲說著。

 

到了牌檔，柏禮三兄妹坐在一旁，自顧地玩著手上的玩具。對柏恆、柏渝而言，到爸爸工作的地方，是一件新奇有趣的事，他們對四處走來走去的人們不時投以奇異的目光，某些客人更不時跟他們逗玩著。面對著陌生人，柏恆表現得有點害羞，相反，柏渝卻好像一點也不恐懼，很容易便跟食客玩得咯咯大笑。

 

忽然，一名男子的出現，令耀昌驟然變得不安，煞有介事的把男子匆匆拉到一旁，天麗看到，暗覺不妙，卻不敢上前問過究竟。

 

「你來做什麼？」耀昌把聲線壓低，深怕給別人知道他們的對話。

「我想，你誤會了。」那個手執紅色膠袋的男人說。

「誤會？還會有誤會嗎？」耀昌一手把那個紅色膠袋搶過來檢驗，「你還想公然來搗亂？你看你拿了些什麼來！是油漆！」

原來那男人就是在一週前來搗亂的男人，耀昌一眼便把他認出來。他心想，已經給他一個從新做人的機會，為何他仍對自己死纏不休，非要影響他的工作不可？而這次更是公然地在他工作期間前來，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你聽我說，你真的誤會了。」那男人年紀雖輕，細看之下，面上卻帶著一份同齡沒有的滄桑感，「事發後，我本來一點兒也不覺得有錯，可是，之後我給朋友痛罵了一番，回去思前想後，覺得你實在是無辜被波及，覺得非常後悔‧‧‧因此‧‧‧因此我特意帶來一罐油漆，希望能幫你把門牌重新掃上油漆。」

「什麼？」耀昌以為自己聽錯，「原來你想來幫我掃油漆？」

「說到尾，這事也是因我而起。」當日一臉氣焰囂張的年輕人已不復見，「我只是想前來負荊請罪，希望你原諒我。」

「我已沒放在心上。」耀昌拍拍他的肩膀說，「只不過，萬事也有解決的方法，用不著以破壞來發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不，我一定要給你做點事來補償‧‧‧」那男人堅持要為耀昌做點事才罷休。

「好吧。」耀昌被對方的誠意所打動，「現在人多，不太方便作翻新之事，不如待打烊後，你再前來吧！」

那男人聽到耀昌首肯答應，立即舒一口氣，然後施然轉身走。

 

天麗一直留意著他們的舉動，待那陌生男子一離開，便立即向耀昌追問，耀昌本不想把事實弄大，只好唯唯諾諾的把事情輕輕帶過，但憑著天麗敏銳的觸覺，已知不是丈夫口中的小事，經過她的一輪追問攻勢下，耀昌只好把事件始末和盤托出。

「幸好這人浪子回頭，要是那人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你的處境豈不是十分危險？」天麗皺起眉頭說。

「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本質並不壞。」耀昌說。

「難道你不怕自己會看錯嗎？」天麗對耀昌的純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到目前為止，我還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

「真沒你法子。」天麗說，「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點，畢竟世途險惡，有些人不是你想像中的簡單。」

「我會的了，你才不用擔心我。」耀昌說，「看來你還是把心思用來擔心我們的子女吧。」

******

晚上，當他們回到家中，吃過晚飯後，耀昌跟天麗總會騰出一點時間跟子女們玩樂、傾談，才會上床就寢。

「媽媽，為什麼我要穿褲子，小渝可以穿裙子？」柏恆問。

「因為恆恆是男孩子，小渝是女孩子。」天麗回答他說。

「為什麼我是男孩子，小渝是女孩子？」柏恆再問。

「因為這是上天賜給爸爸、媽媽的禮物。」天麗再答。

「那麼，為什男孩子要穿褲子，女孩子要穿裙子？」柏渝插嘴。

「因為男孩子穿上褲子會變得雄糾糾，女孩子穿上裙子會變得漂亮。」耀昌回答。

「我也要變得漂亮！」柏恆爭著說。

「那怎麼行？你是男孩子啊！」耀昌立即說不，坐在一旁的天麗但笑不語。

「小渝穿的我也要穿！」柏恆大叫。

「好，恆恆不要反悔啊！」說罷，天麗便把柏渝的小裙子拿出來，嚇得耀昌說不出話來。

「天麗，那怎麼行呢？」耀昌急著說。

「放心吧。」天麗卻胸有成竹似的，對耀昌的緊張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她把女兒的裙子套在柏恆身上，她還嫌不足夠，兩三下手勢把柏恆的一小束頭髮束成小辮子。

看著兒子在媽媽的手上，頓時變成一個女兒身，耀昌忍不住大笑起來。柏禮看到弟弟的賣相趣怪滑稽，捂著嘴巴大笑起來。

柏恆摸摸自己頭上如蔥頭的小辮子，再看看自己穿上小渝的小裙子，不禁扁著嘴，一聲不響。

「恆恆變了女孩子！」柏禮大笑著說。

「辮子！女孩子！」柏渝也跟著取笑哥哥。

「怎麼樣？恆恆穿裙子好看嗎？」天麗笑著問。

「不！不！」柏恆猛力搖頭。

「媽媽，小渝的裙子！」柏渝看到自己的裙子給二哥哥穿上了，本能反應下，要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搶回來。

「不要爭了！」天麗一手捉著柏渝的小手說，「你看恆恆也不情不願，他不喜歡你的裙子呢。」

柏恆用地點頭，同時巴不得把裙子立即脫下。

「恆恆，現在還想穿小渝的裙子嗎？」

「不！恆恆要褲子！」柏恆指著掛在床邊的小褲說。

「好吧！從此以後，不要再嚷著說要妹妹的衣服啊！」天麗展示出勝利的笑容。

「你真好計謀，連這樣的點子也給你想出來！」耀昌不得不佩服妻子的急才。

「對這他們，少一點腦力也不行呢。」天麗在他耳邊細聲地說。

「我好像越來越笨拙啊。」耀昌摸摸自己的頭顱說。

「只要你多點跟他們相處，再笨拙的也會變得精明，否則，只會倒個頭來被這班小馬騮欺負。」天麗說。

「那麼，我豈不是連下班後也沒機會給腦袋休息？」耀昌笑著說。

「誰叫你的子女這樣精靈？」天麗咯咯大笑，「要不，你犧牲自己，給他們欺負好了？我誓要作一個精明而能幹的媽媽！」

「哈哈，那麼，我甘願做一個傻爸爸逗著子女們，至於用腦筋的事，就留給你吧！」耀昌向天麗作了一個鬼臉，柏禮、柏恆跟柏渝看到爸爸做鬼臉，也跟著他一起做起鬼臉來，令天麗哭笑不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