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日星期日

女兒之家(八)

在急症室等候了一個多小時,連仲勤一直在心綾身邊照顧著她,不時為她查看輪候時間及為她找嘔吐袋,這一切一切,心綾也看在眼裡,對他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感動非常,不過,她還是強忍著這霎時的感動,只因她不想因一時的錯覺而作出錯誤的決定,繼而鑄成大錯。


 


經醫生診斷後,心綾因吃了不潔食物而患上輕微的食物中毒,病情雖不太嚴重,但經過一輪嘔吐的折磨後,令她變得非常虛弱,不時輕倚在他的肩膀上,離開醫院時,也需要連仲勤的扶助,舉步維艱。連仲勤不放心心綾自行回家,無論她如何婉拒,他也堅持護送她回家。


 


已表明心迹的連仲勤,在心綾身體不適時對她照顧有加,當然是出於真心真意,絕無虛假成份。然而,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心底裡同時希望能藉此機會令心綾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從而打動她的芳心,答應自己的追求,也變得容易一點吧?出乎意料之外,他們彼此間的關係,並沒有因為這則小事而向前邁進一步,相反,更有點後退的跡象。


 


自從心綾生病後,連仲勤顯然變得更積極地關心她,對她噓寒問暖,她一天一天的康復,卻一天一天的跟他疏遠,連仲勤對於心綾「反常」的行徑,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今天好一點嗎?」連仲勤知道心綾請了數天病假後再次復工,打了一通電話給她。


「嗯,好很多了。」心綾說。


兩人沉默了數秒。


「那‧‧‧那便好了。」連仲勤為了打破僵局,再次發言,「要記著別再亂吃食物了。」


「經此一役,定必牢記於心。」心綾平淡地說。


「那麼,我便放心了。」連仲勤對於心綾的冷淡對待感到不是味兒,可是,他卻捨不得掛掉電話,猶豫了一會,繼續說,「不知道我們何時可再相約出來吃飯?」


「又吃飯?」心綾對「吃飯」仍猶有餘悸,「我看,短期內還是吃得清淡一點好。相約出來的事,還是遲一點再說吧。」


「也對、也對。」連仲勤點頭同意,「當你身體完全康復後,定必要找我啊。」


「嗯。」


 


心綾心裡對連仲勤仍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抗拒,自然地很想疏遠他,即使他多次邀約,她也以各種不同的理由拒絕他。


******


心綾的連番拒絕,加上連仲勤公務繁忙,他們已有一個多星期沒見面。縱然她心裡偶有忐忑,但卻慶幸能控制自己,不令這段未發展的感情開始。


 


某週末,Eunice相約心綾出外逛街,她們之間的話題,當然是圍繞著身邊男生的一舉一動,Eunice興致勃勃地說著自己近日的「戀愛近況」,心綾便乖乖地在旁當聆聽者。


忽然之間,Eunice指著一個站在對面馬路花店的男子,跟心綾說,「你看那個男子,身形高佻,年輕有為,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呢!不過‧‧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想不到,你跟男生一樣,喜歡以『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作藉口,你好老套呢!」心綾笑著說。


「不是藉口啊!他‧‧‧他真的很眼熟啊!」Eunice仍是指著那手已拿著一束花、轉身離開的男子。


「才看人背影一眼,你便知道對方是青年才俊,你看人比神算子更精準啊!」


心綾一看之下,感到十分驚訝,原來那個在Eunice口中的「青年才俊」,正是連仲勤,她心一虛,把Eunice拉開,向另一個方向急急走開。


「那人是連仲勤啊!」心綾輕聲地跟Eunice說,「我們‧‧我們那次的聚會,他也有前來啊!」


「連仲勤?」Eunice努力地找尋她的記憶,突然如夢初醒,「對啊!怪不得他這樣面熟了!噢,對了,為什麼你一眼便能把他認出來,還連對方的名字也記著?」


「這個嘛‧‧‧」心綾一時間反應不來,臉上立即變得面紅耳熱,「我跟他是認識的。」


「原來你早有目標,何不早點跟我說?你真不夠朋友啊!」Eunice鼓著腮說,「你眼光真好!這樣的『筍盤』也給你找到手。」


「哪是什麼『筍盤』‧‧‧我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而已。」心綾否認著說。


「我們要上前跟他打聲招呼嗎?為何你要迴避他?」Eunice拉著心綾說。


「不、不、不!別打擾他!他好像有事辦,別妨礙他吧。」心綾阻止她說。


「也對‧‧‧不過‧‧‧慢著!」Eunice好像發現一樁驚天大秘密似的,「他到花店買花‧‧‧難道是買給你,想給你一個驚喜?你跟他今天有約會嗎?」


「沒有啊!」心綾搖頭說。


「別害羞嘛!」Eunice奸笑,「看來他是一個很有情趣的人,想給你一個驚喜呢!」


「沒可能啊!我跟他真是普通朋友而已!他買花給誰,與我無關。」心綾再次否認。


「那太可惜了。」Eunice對於好姐妹感情落空,不禁搖頭嘆息,「能當上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的。」


「你怎知道?你又不認識他。」心綾駁斥著說。


「我有第六感嘛。」Eunice自豪地說。


「那麼,你的第六感有沒有告訴你,你的『真命天子』會在何時出現?」心綾沒好氣地說。


「這個嘛‧‧‧很快!」Eunice笑著說。


「真給你氣壞。」


 


「究竟,連仲勤手上的花束是買給誰呢?會是買給自已嗎?要是他的真把花束突然遞給我,我該怎辨?」這幾個問題,不斷在心綾的腦海裡盤旋著。可惜,這問題並沒有得到答案。這天,連仲勤並沒有打電話給心綾,更沒有相約她出來,換句話說,花束並不是買來送給心綾的,那一束花,究竟送給誰呢?


******


兩天後,連仲勤再次打電話給心綾,再鍥而不捨地對心綾作出邀約。心綾仍是為著那束花而感到失落,既然連仲勤買花、送花的對象並不是她,為何仍作出一些容易令人誤會的舉動?平心而論,連仲勤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材,無論人品、性格、外貌、職業等等也是出眾的,唯獨「感情專一」一欄卻令人存疑,試問,她又怎能接受一個用情不專的男人?她跟自己說,絕對不能重蹈覆轍,不能再被人玩弄感情,因為她知道,她不能承受多一次的傷害。


 


「心綾、心綾、你還在嗎?」連仲勤感覺到心綾在電話筒內發呆,連聲問道。


「我還在。」心綾如夢初醒。


「你身體應該完全康復了吧?」連仲勤問。


「謝謝你關心,已經完全康復了。」心綾禮貌地說。


「那麼,我們可以見見面嗎?」連仲勤單刀直入。


「好吧。」出乎意料之外,心綾一口答應,一來,她再也想不到什麼理由拒絕他,二來,她有必要跟連仲勤說清楚,她不想彼此間的關係繼續曖昧下去。


連仲勤對於心綾的答允也感到有點愕然,不過,不消一會,他便感到十分高興。


 


晚上,他們在某餐廳內相聚。


「很久不見了。」連仲勤再次見到心綾,心中有說不出的興奮,可是,卻又感到有點陌生。


「對,希望這次不會再發生意外吧。」心綾故作輕鬆。


「一定不會,我來過這餐廳,水準一流,一定能令你吃得大快朵頤。」連仲勤說。


經過一輪「寒暄」的熱身後,他們再次傾談得十分投契,不過,當中的氣氛總是比心綾生病前的有點不一樣。


「心綾,其實我有話要跟你說。」連仲勤忽爾認真起來。


「你還是不要說好了。」心綾心知不妙,立即停止連仲勤繼續發言。


「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清楚。」連仲勤顯得有點為難,「自從你生病後,你對我忽冷忽熱,我感到你開始疏遠我,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事?」


「不,你沒有做錯事。」心綾搖頭說,「作為朋友,你已做得很足夠了。只是,我不想你為了我而影響你的日常生活。」


「沒有影響啊!我是心甘情願的。」連仲勤一臉誠懇地說。


「但你沒必要為我再做任何事。」心綾淡然地說。


「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連仲勤欲言又止。


心綾一聽到這話,百感交雜,既開心又忐忑。然而,一想到那一天,他在花店買了的一束花,卻「不知所蹤」,心裡又開始翻騰起來。這時,正好藉此機會跟他說清楚,可是,她卻能以什麼「身份」來求證呢?


「心綾,你可會願意當我的女朋友?」連仲勤把憋在心裡良久的說話說出來,靜待她的回覆。


「我知道有些問題是不該問的,可是,無論怎樣,我也說服不了自己。」心綾深深吸一口氣說,「你要我給你一個答覆,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我發誓,自此以後,我不會再問第二次。」


「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儘管問吧!」連仲勤認為心綾沒有立即拒絕,覺得仍有「一線生機。」


「兩天前,我在街上遇到你。」心綾說。


「為什麼你不走上前跟我打招呼?」連仲勤緊張地問道。


「我看到你從花店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大束玫瑰花。試問我又怎樣能上前?」心綾酸溜溜地說,「既然‧‧‧既然你對我‧‧‧為何‧‧‧為何又會買花‧‧‧送給另一個人?」心綾吞吞吐吐地問。


「原來就是這個問題?」連仲勤對被心綾揭穿「行蹤」,不但沒有表現得驚訝、內疚,反而從容不迫地反問她。


「你別跟我說,你是幫朋友買的‧‧‧玫瑰花‧‧‧一定是給一個特別的人。」心綾不好意思地說。


「你吃醋?」連仲勤暗暗偷笑。


「我‧‧‧我為什麼要吃醋?」心綾反駁說,「只是,我一定不會接受一個用情不專的人。既然你已有送花的目標,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如果你只想玩弄感情,對不起,我並不適合你。」


「看來,我有必要把事情始末從頭到尾跟你說一遍。」連仲勤笑著說。


「且看你的故事有多動人。」心綾說。


 


其實,經過上次的情傷,她已不心存任何希冀,她只是希望能從口才了得的連仲勤身上,看看他如何辯駁,把男人的假面具拆開。


 


 


(待續)

7 則留言:

  1. 真係越黎越鍾意睇呢篇小說,寫男女之間的角力真係好細膩啊!尤其係女主角個份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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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本來以為順順利利,想不到心綾被情傷得那麼重,越來越精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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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好精彩呀....唔知佢做乜會買花呢~?
    好想你快d寫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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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拜山,一定是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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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亞媽病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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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應該係買去比佢個妹架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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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好緊張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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