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味濃情(五十二)

轉眼間，柏禮已是一個小學六年級生，繁重的功課、密集式的課程、一個接一個的測驗與考試，令他整個學期也透不過氣來。不過，無論他的校園生活有多繁重，他仍是會抽出時間參與課外活動。有一天，他在一則電視廣告中看到一位年紀跟他相約的小女孩在用心地彈奏鋼琴，他忽然興趣大發，也想跟著她學習彈奏鋼琴，因而向父母提出要求。

「媽媽，我可以學彈奏鋼琴嗎？」柏禮指著電視中的廣告說。

「你今年要應付學能測驗，哪有時間再學其他東西？」天麗擔心兒子沒時間溫習功課。

「我會好好分配時間，不會影響學業的。」柏禮信誓旦旦。

「倒不如待考試過後才學吧？」天麗仍是希望柏禮以學業為先。

「媽媽‧‧‧求求你‧‧‧我真的很想學啊‧‧‧」

「你真的對鋼琴有興趣？」天麗問。

「對啊。我覺得這女孩彈奏得很優雅，我很想跟她一樣呢。」柏禮一臉誠懇地說。

「柏禮，你要知道，學習鋼琴不是一時興起的活動，是需要恆心與毅力，否則，是無法如廣告中的小女孩一樣，能彈奏出如此優美的樂章。」天麗回答他說。

「我有恆心跟毅力的！」柏禮堅定地說。

「學習的費用也不便宜的‧‧‧」天麗嘀咕著，「不過，要是你真的有興趣，即使學費再昂貴，爸媽也會支持你的。」

「即是說，我可以學鋼琴了？」柏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給我好好的學習啊！我要聽到你親手奏出一曲，知道嗎？」天麗為兒子設下一個目標，「當然，首要條件是不能影響學業成績。」

「當然可以！謝謝媽媽！」柏禮連聲道謝。

柏渝聽到哥哥可以學習鋼琴，為免吃虧，也想跟哥哥一樣。

「媽媽，我也要學鋼琴！」柏渝擁到媽媽跟前，來分一杯羹。

「你也要學？」天麗知道柏渝只是急於跟隨哥哥，並不是真心喜歡學習樂器，「媽媽從沒聽過你喜歡上音樂課呢！」

「對呀！她上音樂課時，常常走音，唱得難聽極了！」柏恆插嘴說。

「柏恆，你給我閉嘴！」柏渝跺著腳說，「我唱歌時哪有走音？走音的是坐在前排的莎莎啊！要是你不相信，我現在唱給你聽！」

說罷，她便開始開腔哼歌，還未唱到一半，已經多番走音，眾人笑得彎著腰。

「都說你唱歌走音啊！」柏恆洋洋得意地說。

「這個嘛‧‧‧這個嘛‧‧‧跟彈鋼琴是沒關係啊！」柏渝氣得蹦蹦跳，「誰說唱歌走音的人不可以學鋼琴？」

眾人互相對望，頓時答不上口。

「但是你沒有音樂天份啊！」柏禮說。

「誰說我沒有？我每次音樂考試也合格的！」柏渝深深不憤。

「但也不是獲得很高分呢！」天麗笑著說。

「你們全都欺負我‧‧‧」如豆大的眼淚從柏渝眼眶中流了出來。

「哎唷，傻妹，跟你開玩笑而已，何必這樣認真呢！」天麗安慰著女兒說，「你真是想跟哥哥一起學習鋼琴？」

柏渝用力地點頭。

「倒不如，我先買一個鋼琴玩具給你在家中練習，當你真的想學習鋼琴時，我才替你報名吧？」

「我不依‧‧‧我要跟哥哥一樣。」這方面，柏渝像極母親，是一個很堅持的小女孩。

「我們先買一個小鋼琴回家，你們三人輪流利用小鋼琴練習，經過我的評估後，才作決定吧！」天麗提議著。

柏禮跟柏渝雖然不太情願，可是，這是唯一的方法，無奈地只好答應媽媽的提議。

 

經過一個月在家中「叮叮噹噹」練習的日子後，似乎三人對彈琴的興緻非但沒有減退，相反，還與日俱增，令天麗感到非常意外，同時，她也開始擔憂起來。天麗擔心同一時間要負擔著三名子女額外的學費會令財政上出現緊絀的狀況，然而，既然孩子們開始對鋼琴產生興趣，作為他們的母親，也要兌現自己曾對子女們許下的承諾，不能令他們失望，因此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他們。不過，在三人當中，唯一是柏恆對鋼琴的興趣不大，他更主動要求留在家中玩著小鋼琴便已足夠而不想跟哥哥及妹妹一起學習。對天麗而言，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減輕她經濟上的一點點負擔。

 

自此，柏禮跟柏渝每週也會騰出一、兩天的時間，一同前往琴行學琴及練琴，餘下的柏恆，便會在放學後跟隨媽媽到牌檔做功課及溫習課本。

 

某天，天麗如常到學校接柏恆下課到牌檔，可是，當她到達學校時，卻不見兒子的蹤影， 向 老師詢問，可是老師告訴她，柏恆已經離開學校，天麗心裡涼了半截，立即飛奔到牌檔，看看兒子是否已經先行到埗。可惜，當她跑回牌檔時，只看到耀昌忙得不可開交，兒子卻不知所蹤，非常擔心。

「幹嗎趕著回來，還跑得氣喘吁吁？是遺忘了些什麼東西嗎？柏恆呢？」耀昌問。

「柏恆還沒有回來？」天麗聽到丈夫的提問，便知道兒子不在牌檔，更加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

「柏恆不是跟著你回來嗎？」耀昌再問。

「我到學校時，他已經離開了。」天麗緊張地說。

「他可能一時貪玩，自己跟同學走開吧，不用太擔心。」耀昌口裡雖安慰著天麗，但其實他也非常擔心。

「他從未試過在沒有先行告訴我的情況下而自行離開的！我很擔心他啊！」天麗繃著臉說。

「我們先別自亂陣腳‧‧‧」耀昌放下手上的工作，「待柏禮跟柏渝回來後，我們再問問他們。」

一小時後，柏禮跟柏渝學琴完畢，雙雙背著書包回到牌檔。

甫到達牌檔，天麗便急著問他們，是否知道柏恆到了那裡去。

「柏恆說會等你來接他回牌檔的。」柏禮記得在下課時叮囑弟弟在校門等母親。

「可是就是不見他的蹤影！」天麗急得團團轉，「柏渝，你知道柏恆去了那裡嗎？」

柏渝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你們是孿生兒，不是有心靈感應嗎？他不是什麼也跟你說的嗎？」天麗一連串的問題，令柏渝不知所措。

「我們還是四處找找他吧。」柏禮提議著說。

「地方這麼大，我們到哪兒找？」天麗失了方寸。

「公園、圖書館‧‧‧他常到這些地方的！我們快去找找吧！」柏禮捉著媽媽的手，轉身就跑。

「耀昌，你留在這裡，有什麼消息，記著第一時間通知我！」天麗大叫著說。

 

可是，他們找遍了平日柏恆經常蹓躂的地方，也找不到他的蹤影，令他們非常擔心。天快黑了，仍未找回柏恆，他們垂著頭回到牌檔，期待奇蹟的出現，兒子會自行回家。可是當他們回到牌檔後，奇蹟顯然未有發生，各人也只有乾著急的份兒。

 

諾彬跟諾言一直也在牌檔做著功課，看到柏禮姍姍來遲，走上前去問過究竟。

「你去了那裡？你還未開始做功課啊？」諾彬連珠炮法問著柏禮。

「柏恆不見了！」柏禮垂頭喪氣地說。

「不見了？他是不是去了玩耍啊？」

柏禮搖搖頭。

「他會不會去了球場？圖書館呢？」諾彬繼續問，「該不會是被壞人拐走吧？」

「不‧‧‧不會吧？」柏禮被諾彬嚇得幾乎流出眼淚來。

「現在怎麼辦？」諾彬搔著頭說。

「我也不知道‧‧‧」柏禮揉揉眼睛。

「我可能知道柏恆去了那裡‧‧‧」坐在一旁的諾言，忽然做起手勢來。

「什麼？你知道柏恆在那裡？你快點說！」柏禮大聲說，天麗聽到兒子跟諾言的對話，立即靜下來。

「他‧‧‧他可能到了巴士總站‧‧‧」諾言把他的推測表達出來，「他曾說自己很喜歡巴士的‧‧‧」

「我們快點去看看！」天麗拖著柏禮，飛快地離開牌檔，往巴士總站方向直奔。

諾言的推測果然沒錯，天麗在巴士站遠處已看到兒子的背影，發了瘋似的跑上前。

「柏恆！你給我站住！」天麗咆哮著，「你為什麼自行出走，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

柏恆沒有逃跑的意欲，仍是佇立在車站前，不發一言。

「你還不回答我？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苦嗎？」天麗邊說邊流著淚。

柏恆仍是默不作聲，跟媽媽一樣，流著眼淚。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天麗知道自己太著急而衝動了一點，稍為收歛心神，繼續問兒子，「告訴媽媽，讓媽媽幫你。你這樣半聲不吭便自行走開，會令我們很擔心的。」

「媽媽‧‧‧我想回家。」柏恆終於開腔。

「好！好！我們先行回家。」天麗立即幫兒子拿著書包，捉緊他的小手，深怕他會再逃走似的。

回到家中，耀昌著柏恆先行洗澡，然後才作詳談。

洗澡過後的柏恆，似乎已把心情冷靜下來，他們便坐下來，好好的傾談起來。

「可以告訴媽媽，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天麗把兒子拉到沙發去。

柏恆只是搖搖頭。

「你不能只搖頭不語啊！你不跟我說出來，我怎知道如何幫你呢？」天麗顯得非常焦急，卻要佯裝冷靜。

「媽媽，對不起。」柏恆用力地揉著流到面頰上的淚水。

「究竟發生什麼事？」天麗仍是問著同一問題。

「我考試不合格‧‧‧」柏恆把頭垂得低低，「我作文不合格。」

「就是這樣便離家出走？」天麗問。

「我怕‧‧‧我怕你不高興‧‧‧所以‧‧‧所以不敢回家‧‧‧」柏恆哽咽著。

「給我看看你的作文。」天麗伸出雙手。

「不好‧‧‧」柏恆拒絕。

「快給我看。」天麗雙手伸得直直。

柏恆只好不情願地打開書包，把作文交給媽媽。

天麗看到他的作文，表情顯得有點尷尬。

「我的志願？」天麗口中唸唸有詞。

「我以為‧‧‧只要把我想做的寫下來，便會獲得高分‧‧‧原來不是‧‧‧」

天麗細心閱讀著他的文章，然後說，「告訴媽媽，為什麼你想‧‧‧你的志願是‧‧『巴士司機』？」

「因為‧‧‧巴士司機能載乘客到目的地。」柏恆拭著淚水說。

「為市民服務，那是一個很偉大的職業，是不是？」

柏恆點點頭。

「傻孩子。」天麗摸著他的頭，「你的文章不及格，並不是因為老師覺得以巴士司機為我的志願是不對，相反，是因為你錯別字太多，所以才會被扣減分數。」

「你思路清晰，本來可以拿得更高的分數，然而，因著你的冒失，也成了你的致命傷。」天麗安慰著他，「你要多聽、多看、多寫，下次便可以寫得更好，說不定，下次的文章將可以『貼堂』呢！」

「真的嗎？」柏恆問。

「當然是真的！」天麗肯定地回答著他，「不過，你擅自走開，令全家人擔心不已，是不對的。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能一聲不吭便自行離開。」

「我知錯了‧‧‧」柏恆連忙道歉。

 

自此以後，柏恆更用心的做功課，課餘後看更多的課外讀物，作文成績突飛猛進，更有多篇文章成了班中最高分的一位，自信心得以重新建立起來。另一邊廂，柏禮也不負眾望，學業成績比想像中的理想，成功考入了城中著名的中學，在新學年升讀中學。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