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之家(十七)

當日心綾因失戀而終日茶飯不思，Eunice毫無保留地安慰著自己，令自己度過人生中的低潮，現在情況倒轉，Eunice正要面對人生中的大考驗，作為她的朋友，心綾豈能坐視不理？看著Eunice愁眉苦臉的樣子，心綾內心有著說不出的痛，可是卻不懂如何替她分憂，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坐在她身旁，默默地支持著她。

 

終於，來到領取驗身報告的一天，甫見面，心綾便翹著Eunice手臂，給予她支持。

「Eunice，別緊張，一切也會順利過度的！」心綾堅定地說，「你準備好了嗎？」

「心綾，謝謝你。」一臉擔憂的Eunice勉強地笑了一下，「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東西，很多事情仍未想得通‧‧‧我‧‧‧我很害怕啊‧‧‧」

「別怕，有我在！一切事，待看過報告後才再作打算吧。」心綾拍拍她的臂彎。

「我‧‧‧我想先到另一個地方‧‧‧然後才回來拿報告‧‧‧好嗎？」Eunice問。

「你想到哪裡去？」心綾好奇地問道。

Eunice不語，只是轉身離開，心綾只好急步趕上前跟著她走。

原來Eunice並不是要到什麼地方去懷念與汪喬邂逅、定情的地方，相反，她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卡拉OK。

坐在昏暗的房間，Eunice純熟地點選歌曲、拿著咪高峰，沒唱上半句歌，只是呆呆地看著熒光幕。

「你怎麼了？幹嗎來卡拉OK？我們還要去看報告啊！」心綾對Eunice反常的行為百思不解。

Eunice仍是對心綾不加理睬，忽爾，她高舉咪高峰，以震耳欲聾的聲線唱出以下歌曲：

「如果這就是愛

在轉身就該勇敢留下來

就算受傷　就算流淚

都是生命裡溫柔灌溉

愛　在回憶裡總是那麼明白

困惑的心流過的淚

還有數不盡黑夜等待

如果這就是愛」

冷不防Eunice會有此舉動，把心綾嚇了一跳。

「Eunice，你不要嚇我啊！你‧‧‧你怎麼了？」心綾重複問她。

「我只是需要發洩一下。」Eunice終於放下咪高峰，「你知道嗎？這首歌是我跟汪喬定情的一首歌‧‧‧那時我覺得這首歌十分浪漫動人‧‧‧現在同一首歌，為什麼會變得淒慘可憐？」

「那是因為心情不同吧。」心綾不知如何安慰她，「既然你心情不好，那就別唱這些歌好了。」

「不，我想念汪喬‧‧‧」Eunice的眼淚簌簌而下，「他說他要出外公幹，但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啊！」

「可能他真的公事繁重吧！」心綾拍拍她的背，「你有跟他提及這事嗎？」

「我不知道怎開腔跟他說。我希望這只是一個誤會‧‧‧」

「就是嘛！你自己也未弄清楚，怎跟他說出來呢？可能只是一場誤會，自尋煩惱。來，我們現在就回去拿報告，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但‧‧‧」

心綾知道不能跟Eunice繼續糾纏下去，她才不理對方說什麼，先自行結帳，然後拉著Eunice離開，逼她面對現實。

然而，噩夢仍是沒有隨風而走，報告證實Eunice懷了身孕，得悉真相後，她驚嚇得面容變白，顯得手足無措，只是坐在一角，身體不停發抖，心綾只好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怎麼辦‧‧‧怎麼辦‧‧‧？」Eunice不停地自言自語。

「既然已證實了，跟汪喬說清楚吧！」心綾提議著，「他是孩子的爸爸，他有責任要跟你一起面對及解決這問題。」

「要是他不願負上這責任，哪怎麼辦？」Eunice苦著臉。

「你不跟他說，他怎會知道？你又怎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心綾反問。

「他說過不喜歡小孩‧‧‧」Eunice吞吞吐吐。

「或者當他得悉你有身孕後會改變初衷？」心綾知道這是一個愚蠢的想法，但為了安慰Eunice，不得不說出來哄著她。

「我這次死定了‧‧‧」Eunice終於按捺不住，聲淚俱下。

「傻瓜，別亂說話！凡事也有解決的辦法！」心綾喝令她不能繼續胡思亂想，「趕快把汪喬找出來吧！」

******

汪喬出差兩星期後，終於回港。好不容易，Eunice才把他聯絡上，跟他見面。

「怎樣了？才沒見我兩星期，已經想念到我茶飯不思，兩頰凹陷？」汪喬不改他的嬉皮笑臉，可是以Eunice現在的心情，卻無法投入其中。

「汪喬‧‧‧我‧‧‧」Eunice吞吞吐吐。

「想要手信？我整個行程十分緊密，沒時間給你買禮物，對不起啊！不如以一個吻來陪罪吧！」說罷，他便把嘴唇湊近她的臉頰，可是Eunice卻別過臉來。

「生氣了？別這樣孩子氣嘛！」汪喬繼續哄著她。

「我有說話要跟你說。」Eunice一臉嚴肅，「汪喬‧‧‧假若我有了孩子，你會跟我結婚嗎？」

「傻瓜，我們才一起不過數月之事，這樣快你便想著跟我結婚，還想著要孩子？」汪喬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喜歡一個人，不是想跟對方結婚嗎？」她問。

「結婚與否，只是一個儀式，一紙婚書，並不代表一切，加上我曾結婚，結婚並不代表會加深兩人的感情。只要彼此間相處融洽，感覺對了便好，不是嗎？」汪喬把他的愛情觀說出來。

「但‧‧‧」Eunice欲言又止。

「為什麼你今天總是怪怪的？仍是責怪我沒買禮物給你嗎？好吧！我們現在就去選購禮物，你喜歡什麼便買什麼。」

「不是這樣的，汪喬！」Eunice最後選擇坦白，「我有必要跟你說清楚。我‧‧‧我有了身孕！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懷孕？不是吧？你有沒有去看醫生證實一下？」汪喬呆立當場。

「證實了！」Eunice把報告揚在空中，交到他的手上，汪喬故作鎮定，但他專注地看著報告的神情，已經把他出賣了。

「我們要多找幾位醫生來驗證嗎？可能這位醫生的檢驗不準啊！」他懷疑地說。

「不會錯的‧‧‧」

「我們該怎麼辦？」這問題，竟然出自汪喬的口中，而非Eunice。

「你會跟我結婚嗎？」Eunice戰戰兢兢問。

「會，但現在並不是適當的時候。」汪喬說，「我們現在首先要想辦法如何處理你肚內的小孩。」

「現在不是適當的時候？哪我肚內的孩子怎麼辦？他會一天一天的長大，待不了多少時間啊！」Eunice還以為汪喬二話不說的會跟自己結婚，想不到卻換來失望的答覆。

「現在不是適當的時候養小孩‧‧‧」汪喬隱晦地說，「沒有小孩，我們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啊。」

「難道你想我把胎兒打掉？」Eunice大叫。

「我們有的是時間，將來待我們關係穩定一點，到時才考慮計劃要一個小孩也未遲。」他一臉淡然地說。

「你怎能如此殘忍？他是你的親生骨肉！你忍心嗎？」Eunice開始變得歇斯底里。

「你先冷靜一點吧。我只是在想出一些可行的方法而已，用不著這樣動氣啊。」他試圖安撫著她，可是她已經哭得失去理性。

「我想不到你會這樣對待我！」Eunice留下這句話便拂袖而去，而汪喬也沒有把她追回。

 

Eunice的憤然離開，頓時感到徬徨無助，只管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蹓躂，滿臉淚痕。最終她也忍受不了，打了一通電話給心綾，心綾二話不說便立即放下手上的事情，把Vic一併約出來，一起想法子幫朋友度過窘局。

 

「傻瓜‧‧‧幹嗎哭得連眼睛也腫了？」心綾看到容顏憔悴的Eunice，不禁心痛起來。

「他跟你說過什麼，令你這樣傷心？」Vic關心著她說。

「他不想要這孩子了‧‧‧」話未說畢，她已經淚如雨下。

「除了這樣，他還有說什麼？」Vic追問。

「這還不夠嗎？」心綾瞥她一眼。

「要是他仍是愛你的話，又是另作別論。」Vic說，「你會聽他的話，去打掉胎兒嗎？」

「Vic，你傻了嗎！你怎能讓Eunice去作這危險之事！那是一條生命，是生命啊！」心綾從未試過以這態度跟Vic說話。

「汪喬說的也不無道理啊！」Vic挺起腰背說，「Eunice，坦白說，你現在才二十三歲，你甘心從此當上一個母親嗎？這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是一世的事啊！要是沒有這孩子的話，你還可以選擇你的人生，但只要他一出生，你的人生便從此改不了，他還可能成為你的負累。你根本還未準備好當母親，你跟汪喬認識也不深，你知道他就是你的終生伴侶嗎？要是他突然離你而去，你有能力獨自把孩子撫養成人嗎？」

Eunice聽到Vic的連番追問，哭得更厲害。

「夠了！你不要再嚇唬她吧！」心綾心裡雖同意Vic的一番話，但她卻選擇制止Vic繼續說下去。

「我也只是議事論事，我不想她下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抱憾終生！」Vic並沒有住口之意。

「夠了！你們不用為了我而爭拗。我真的很煩惱‧‧‧你們讓我靜一靜、想一想吧‧‧‧」Eunice拭著淚說。

「Eunice‧‧‧」兩人齊聲說。

「我想回家‧‧‧」Eunice拖著一個沒靈魂的軀殼轉身離開，他們倆人只好陪著她回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