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道彩虹(37)

經過醫生的詳細檢查後，證實腰部肌肉扭傷，身體及手腳上多處呈現瘀傷，本來醫生要求我留院觀察一天，可是我卻不想一個人待在冷冰冰的醫院裡，堅持要回家休息。

 

一臉歉疚的哲年，不發一言，只是默默地扶著我回家休息。

 

回到家裡，他才緩緩地開腔。

「對不起，澄澄。」哲年低著頭說，「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事‧‧‧我已不知道怎樣對你作出補償。」

「算了吧。」身心俱疲的我，已不欲多說半句，「我想休息。你還是先回家吧，其他事容後再說。」

「澄澄‧‧‧」哲年企圖把我摟進懷內，卻被我一手推開。

「別這樣。」我說。

「我不是存心傷害你的。」哲年再次道歉，「我知道自己一天內傷害你兩次，絕對是難辭其咎。我答應你，從此我不再作任何傷害你的事，我們從頭開始，好嗎？」

 

他說得沒錯，我們彼此也曾傷害過對方，而這傷痕是多麼深、多麼痛。只是，我們從來沒有把這瘡疤揭露出來，我們一直在啞忍，滿以為忍受過後，一切會雨過天青，然而，事實上，這些互相傷害的事，在不斷地結疤，疤痕越來越厚，直到一天，再沒有傷痛的感覺，可惜，曾是傷口的地方，卻從此變得突兀畸形。我跟哲年的關係，不就是這樣一天一天的畸形下去嗎？他口說著是傷害了我，而我卻何嘗不是對他作出無情的傷害？說我是被他所傷，其實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曾有一刻，我真的被他的真誠感動。既然他不計前嫌，我又何必執著？人誰無錯？這不但是給予機會給哲年，同樣，這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他既可以原諒我，為何我卻要把他「一次定生死」？

 

哲年看到我沉思、沒什麼反應，覺得我在默許彼此重新開始的念頭。他滿心高興，把頭湊近我，準備向我的嘴唇吻下去。就在他幾乎吻下來之際，我卻不自覺地把他推開，氣氛變得非常尷尬。

「別這樣吧。」我別個臉說。

「對不起，我‧‧‧一時情不自禁‧‧‧我該給你多點時間及空間才對。」哲年不好意思地說。

「哲年。」我沉默了一會，繼續說，「本來，在這一刻之前，我還以為我們可以從來一次‧‧‧可是，當我閉上雙眼時，我腦海裡全是你跟那個女子的影像。我無法想像，你的雙唇曾跟另一位女生接觸過‧‧‧我接受不了。」

我再也控制不了，失聲痛哭。而哲年聽了這話，頓時無言。

「縱然你沒說出口，但我知道，一直以來，你也覺得我是首先在心靈上背叛了你。」我忍受著肌肉的痛楚說，「現在我不妨跟你直言，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你可以說我不懂如何處理這份感情，但我確實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知道在你心中，黃啟朗是一條永遠拔不走的刺，但我跟他的關係，極其只是比好朋友更要好的朋友。這是否你一直以來想聽到你答案？」

「澄澄‧‧‧」哲年無地自容，「既然你跟他‧‧‧沒什麼，為何我們不可以從頭開始？」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我實在無法面對自己的男友在外跟別的女生在一起。」眼中的淚水，已不知是因為身體上的痛楚還是來自心靈上的傷害，「我不會責怪你，因為這一切也是我咎由自取。你不是曾經問我是否愛你嗎？這一刻，我可以肯定自己是愛你的。可是‧‧‧卻是愛得太遲，一切已不能回復當初了。我不敢想像失去你的日子會有多難過，既然如此，或許，我們做回朋友，把這份愛情轉化為友情，關係才能保存下來。」

「真的沒轉圜餘地嗎？」哲年作最後一次請求。

「你不是曾說過，我對朋友的關心，遠比對男朋友好得多嗎？這回你有福了。」我自嘲著說。

「既然如此，我只好尊重你的決定。」哲年強忍著說。

「但你可否答應我，別再一時意氣而胡亂找其他女人，這只會傷害自己及其他無辜的人。」

「我答應你。」哲年流下眼淚說，「我永遠愛你。」

「Never say never。」我說。

「你也累了，你快點休息吧。」他說，「我可否留下來照顧你‧‧‧至少直到你入睡為止？」

我再也找不到拒絕他的理由，他便把我扶到床上，直到看到我睡著後，他才回到客廳裡稍作休息。

 

就這樣，我跟哲年的關係，正式結束了。

******

黃啟朗整天找不到我，連電話也聯絡不上我，因此，他在晚上衝到我的家，希望我只是躲在家中而不是在外邊發生任何意外。因為我累極而睡，未能聽到門鈴的響聲，相反，在客廳裡小睡片刻的哲年，迷迷糊糊地把大門打開。

 

黃啟朗看到睡眼惺忪的哲年，火冒三丈。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澄澄呢？澄澄在那裡？」黃啟朗向他大興問罪。

「你少聲點好嗎？澄澄剛睡著，你別把她吵醒！」哲年壓低聲線說。

「你跟她‧‧‧你還來幹什麼！你好事多為，你還想傷害澄澄到什麼地步？」黃啟朗揪著他的衣領說。

「我跟她在幹什麼，根本無須向你報告！」哲年反駁著他說。

「我要見澄澄！」黃啟朗發難說，「澄澄！澄澄！你出來！」

我被他們的吵鬧聲吵醒了，可是，因為帶傷在身而顯得舉步維艱，只能在睡房內大喊廳中發生什麼事。

得悉黃啟朗正跟哲年爭吵起來，進退兩難，但要是我不出現制止二人的話，事情只怕會越鬧越大，我只好立即從房間衝出來。

「停手！你們在幹什麼？」我使勁地說，「你們瘋了嗎？」

「澄澄‧‧‧我‧‧‧」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澄澄，你受了傷？是他造成的嗎？」黃啟朗看到我緩慢的動作才得知我受了傷。

「這已經不再重要了。」我無奈地說，「為什麼你會前來？」

「整天找不到你，便試試到你家中碰碰運氣。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要是給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怕他會更加激動，因此，只好三緘其口。

「你為什麼那麼傻，讓這渾蛋進屋？」黃啟朗仍死心不息追問下去。

「你靜一靜好嗎？」我喝令他閉嘴。

同時，我著哲年先行回家，避免他們再產生口角。

 

待哲年離開後，我才敢跟黃啟朗說話。

「你太衝動了。」我說，「我知道你是出於關心，但‧‧‧但你可否給我一點喘息的空間？」

「你‧‧‧他‧‧‧」他頓時語塞。

「我跟哲年，分開了。」我說，「他在這裡，也只不過是出於關心而已。」

「你真的沒事？」他問。

「要是你們不再為了我而爭吵的話，我便真的沒事。」我說，「夾於你們中間，我真的很累。我感激你們兩人同時關心我，但我從沒想過事情會弄得如斯田地。大家回復原來的朋友關係，相處上可能更舒適。我已選擇原諒哲年，同樣地，你可否放下成見，別讓我做夾心人？」

「盡力而為吧。」黃啟朗勉為其難地說。

「現在夜深了，你先回家休息吧。」我跟他說。

「我可以留在這裡照顧你。」他說。

「你在這裡，我無法好好睡一覺。」我推卻了他的好意，「我需要是一個寧靜的空間。」

黃啟朗只好無奈地離開。

可是，這一天所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又豈能睡得著？加上，之後收到的一個電話，更加令這晚變成一個無眠夜。

 

 

(待續)